第5章 我要钱，放你走
送走了陈思思，屋子里又只有林夏一个人了。看着满桌子油腻腻的杯盘碗碟，林夏做了她最不喜欢的那件事，自己洗碗。陈思思走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了，等林夏把厨房收拾好已经到了凌晨。林夏忙活了一天，明天又要上班，本以为会累到倒头便睡，结果躺在床上，还是和前一天一样，精神的很。林夏的脑子里开始像过电影一样回想起这一个月以来发生的事。
那是个周末，顾梦实给林夏打了电话，说自己要回来吃晚饭。顾梦实工作忙，晚上经常有应酬，有时候林夏一个星期都见不到顾梦实的面，只能靠电话联系一下，问问他吃过饭了没有，什么时候回来。顾梦实经常在电话里告诉林夏，他晚上可能要应酬到很晚，让林夏先睡。林夏通常都会等上一阵，可过了十二点，眼皮就撑不住了。第二天早上运气好，能看到顾梦实躺在身边呼呼大睡，运气不好，顾梦实可能又一大早起来去公司了。久而久之，林夏也就习惯了。
顾梦实难得回来吃顿晚饭，林夏像往常一样做了顾梦实喜欢的油焖虾、红烧鱼，还炒了个几个素菜。那顿饭吃的和平时没什么差别，林夏和顾梦实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这几天在工作中遇到的小事，或是网上看到觉得有趣的新闻。顾梦实有时侯搭句腔，有时侯只顾着闷头吃饭。林夏觉得这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周末的晚上，是一对普通夫妻再日常不过的晚上。
吃过晚饭，林夏把碗筷送进洗碗机，泡了壶茶，和顾梦实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林夏，我想跟你谈谈。”顾梦实突然很严肃的和林夏说。
林夏刚给自己和顾梦实都倒了杯茶，“怎么突然这么严肃，是公司出什么事了么？”
“我想好了，我们离婚吧。”
空气好像突然就凝固了，林夏手里的茶壶还没来得及放下来，电视里到底在放什么节目，林夏根本听不到，只是觉得屋子里突然特别安静。
看林夏一直没吭声，顾梦实跟着说，“你没听错，我想和你离婚。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人，有什么要求，你提吧。”
“我要知道是什么原因。你出轨了？”林夏说出口都觉得自己是个神经病，这种时候居然还在用“出轨”这种文明词汇，不是应该问他，你到底是和哪个女人好上了么。
“我说没有，你信么。”顾梦实说的很坦然，感觉上没有隐瞒的意思。
“那是什么原因。”
“我说出来你肯定觉得我是在编故事，那不如不说，就这样吧。你有什么要求，我能答应的都依你。”
“不，我要理由，不能不明不白的就离啊，就算是编，你也得给我个理由。”林夏的诉求也很简单，至少在这个阶段她先要搞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得了抑郁症，很严重。”
林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得病了，所以要离婚？这是什么逻辑？接下来的十分钟里，大概是十分钟吧，林夏感觉是这么久，顾梦实都在给她讲他的病情。林夏一个字也没听清，只是觉得顾梦实的嘴在不停的做开合运动。顾梦实的声音，夹杂着电视节目的声音，屋子里变得很吵。
“你这是什么理由，有病治病，为什么要离婚啊？”突然间，还加入了林夏自己的声音。
顾梦实突然被打断，有点错愕，但很快恢复过来，“林夏，咱俩之间感情已经淡了。我不回来是因为我不知道咱们能说点什么，咱俩已经很久没有什么共同语言了。”
“所以你就得了抑郁症？你可以跟我说公司的事啊，我愿意听。”
“可我不愿意说。公司这两年发展的都不太好，跟你说，你也帮不上什么，还跟着瞎着急，也没什么用。”顾梦实并不打算和林夏再继续分享工作和生活，“这个家太大了，就咱们两个人，没意思。”
林夏明白他的意思，“你是在怪我没生孩子？你不回来，我和谁生？”
“咱们努力过了，认命吧。没孩子也好，不那么麻烦。”顾梦实居然把孩子和麻烦画上等号。
前两年，顾梦实确实很想要个孩子。那个时候，顾梦实的公司刚刚有了起色，搬了新的办公室，在一个科技园区租了半层写字楼。林夏在事务所的工作也很顺利，升了高级经理，已经自己带团队给大公司做审计了。生活工作都向着更好的未来前进着，顾梦实觉得是时候要个孩子了。林夏也觉得是应该有个孩子了，毕竟她和顾梦实一毕业就结了婚，眼瞅着就三十出头了，要是生的早，孩子都会跑了。但林夏的工作性质要求她经常加班，还要隔三岔五的出差，为了要孩子，顾梦实和林夏商量，让林夏换了个工作。林夏离职的时候，事务所的老板一再的挽留。林夏能吃苦又能干，重要的是薪水并没有很高，这样的员工，老板当然不想轻易放走。林夏离职的决定非常明确，老板挽留了几次也就不再勉强。只是陈思思这个女强人一直说林夏没有上进心，为了家庭，为了个男人放弃了一切，没有半点原则。林夏听着也只是笑笑，不会往心里去。
林夏的新工作是在一家民营房地产企业做财务经理。地产公司的帐目毕竟简单，小公司项目也不多，林夏的工作很清闲，下午要是没什么事，四点就能下班了，自然薪水也不会高。林夏和顾梦实对她的新工作都很满意，这样林夏就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把心思放在照顾家庭和生儿育女上了。那段时间，林夏每天下班去市场买菜，做好晚饭等顾梦实回家，顾梦实也乐得如此，推掉了很多应酬。当然，他们最重要的事还是“造人”，虽然有点像是完成任务，定期打卡。林夏和顾梦实都觉得很快应该就能成功，为了孩子将来能拥有良好的教学质量和生活品质，俩人还买了学区房，未雨绸缪，就是林夏现在住的这套豪宅。
谁知天不随人愿，林夏和顾梦实努力了一年多，就是没怀上。林夏为此还去医院做了检查，担心是自己身体出了问题。检查结果一切正常，医生只说让她放轻松。林夏后来想不如做试管，一步到位。医生觉得她年纪还轻，还是再尝试自然怀孕比较好。顾梦实那边的热乎劲也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凉了下去，进入了一切随缘的状态。渐渐的，顾梦实的应酬又重新多了起来，有时候一进门就能闻到刺鼻的酒气，本来就存在的小肚子渐渐鼓了起来。顾梦实总是借着酒劲想要跟林夏温存片刻，可林夏看着一半衬衫掖在裤子里另一半垂在外面，满脸涨红还露着小肚子的顾梦实完全提不起兴致，只想让他尽快把衣服换掉，赶紧睡下。再后来，顾梦实回来的越来越晚，夫妻俩见面的机会也就越来越少，感觉真成了同居的室友。林夏觉得这个状态不好，又觉得可能很多夫妻关起门来都过得差不多，毕竟和顾梦实是少年夫妻，一晃十几年，最后就都是亲人了。亲人之间没那么讲究，亲情是割不断的。至于孩子，没准哪天就中奖了呢。看来，林夏可能是开不了和顾梦实的这个奖了。
“你是不想和我生了吧。”林夏也想来一哭二闹那一套，可她哭不出来，“你说实话，你到底外面有没有人。”
“林夏，我说了，没有！我就是不想回这个家，我就是不想和你过了。我外面如果有人，你跟我打离婚官司，我也得净身出户。现在我什么都不要，房子存款都给你，我只要离婚。”顾梦实说的很坚决。
眼前这个微微发福的男人，林夏觉得有点不认识了。她才不信什么抑郁症是离婚的理由，如果不是外面有了别的女人，她想不出还有什么其他的原因。电视剧里演的那些因为公司破产怕连累爱人，得了绝症忍痛放手的桥段恐怕现在连小姑娘都骗不了吧。可顾梦实咬死了说没有，她能怎么样呢。非要弄清顾梦实在外面有了什么样的温柔乡，对结果会有什么影响么，最后还是鱼死网破，顶多是鱼死的比较明白，知道是谁拿着刀。顾梦实为了和自己离婚，愿意放弃财产，而且还很庆幸和自己没有孩子，看来这是打算彻底断干净，老死不往来的节奏啊。曾经顾梦实也说过，为了林夏，可以放弃一切。可那毕竟是年少时分，所谓一切，也不过是每个月父母给的那几百块钱的生活费。这次顾梦实可能是遇到真爱吧，真爱至上，倾家荡产。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我还能说什么。你是算准了我不会跟你死缠烂打。你说外面没人，就没有吧。行，我答应你，我要钱，放你走。”林夏说完，就进了卧室。
那天晚上，洗碗机是什么时候结束工作的，没人知道。林夏没心思，顾梦实不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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