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回到绿桥镇上的时候，已经过了中午了，两人随便买了两个面包吃着，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变化很大的小镇。
苟翠站在马路边，指着一栋红色外墙的小楼说道，“我小时候就住这里，说起来，我们家是真穷，和妈妈结婚的时候房子是租的，后来有了我，爸爸就更存不住钱了，我在这里住到上初中，后来爸爸过世后，房主也忌讳着将房子收了回去，我想他大概是怕我在这里办丧事。”
她将伞支撑在地上，摆了一个很随心的姿势，继续说道：“好在那时候我在县城住读，也不怕没地方住。后来，爸爸的抚恤金下来，我又去白鹿城上高中，等到成年就买了现在的小房子。”
她将身体摆正，看向前方，“走吧！我们去小学看看。”
玉还朝问她：“你不进去看看？”
苟翠释然一笑，“看什么？都这么多年了，以前这还是一座平房，现在房主都盖成小楼了，什么痕迹都没了，况且，爸爸一直都在我心里，想他的时候，我就多看看远处的山，也挺好的。”
玉还朝看她重拾笑颜，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两人又来到绿桥镇小学校，因为放假，校园里连个人都没有，入口的大门也被锁上了，苟翠伸长脖子往里看。
“要不要我带你进去？”玉还朝问道。
苟翠一惊，连忙摇手，“不了不了，翻墙进去不好不好。”
虽然她小学的时候真的翻过墙逃学，但是这种不好的行为自然不能和自己的男朋友说，以免破坏自己在他心中的完美形象。
她前几年回来扫墓也没来看看自己的母校，没想到学校的条件又变好了，连操场都是塑胶的了，篮球架也换了新的。
学校门口小卖部的老板看到两人一直往学校里张望，忍不住冲他们喊道：“你们找人吗？今天放假学校没人，过两天再来吧！”
苟翠转过身，看着面熟的老板很是亲切，她小时候也常常蹲守在小卖部门口，不是对着零食流口水，就是对着小玩具发呆。
她小跑过去，对老板说道：“我小时候也在这里上小学，很久没回来了，过来看看。”
老板拿出两个小凳子让他们坐下，对着苟翠的脸看了又看，“这么一看，是有点眼熟，你哪一届的？”
苟翠答了，但时间太久了，就算是教她的老师，也不一定能认出她。
“您或许认识我爸爸，他叫苟林，以前在护林站工作。”
老板念了念这个名字，然后瞪大了眼睛，“苟林！就是十几年前被大火烧死的那个？”
他的话很直白，但苟翠并没有反感，反而认真的点了点头，“对，他就是我爸爸。”
老板又想了想，“我好像记得他是有个女儿，叫苟苟翠！你叫苟翠！”
“对。”
老板有些激动，跑进店里拿出两瓶饮料递给两人，“来来来，喝饮料！”
两人推拒不掉，只好收下了他的好意。
“你父亲可是我们镇上的英雄，那年山火那么大！多少年轻人都不敢往上扑火，都是他带头冲在前面！可惜啊，好人不长命”
苟翠握紧了手中的饮料瓶，低声说道：“那也是他的职责”
玉还朝心疼的拉过她的手。
小卖铺老板好像也意识到自己的话让她有些伤心，忙转移了话题，“哦哦，对了，你们刚才是想进学校？我有学校保卫人员的电话，要不要我打个电话让他来开门，让你们进去看看？”
苟翠当然不会麻烦别人，而且这样应该算是违反规定，她拒绝了老板的提议，又问了问他这些年学校的变化，老板一直经营着这个小卖部，学校的情形他比很多老师还清楚，对于苟翠的问题，他娓娓道来毫不费力。
两人又聊了一阵，苟翠觉得嘴巴都有些干，玉还朝自然也注意到了，很是贴心的扭开了饮料瓶盖递给她，又将她手中的那瓶拿过来握在手中。
苟翠回他一笑，拿起饮料喝了一口。
老板看着小情侣的互动，也笑弯了眼睛。
苟翠盖上盖子，好像想到什么，问道：“对了，您还记得我那届有位姓杨的老师，年纪挺大的，很和蔼，后来失踪了”
这件事当时还挺轰动的，一位老师突然失踪，这个消息在不大的镇子里很快就传遍了，杨老师为人和蔼，很多学生都喜欢她，所以她不见后，很多家长还自发寻找，只是后来还是没找到。
“当然还记得！”小卖部老板唏嘘道：“不过前年找到了她的尸体，而且她应该在那时候就死了，现在只剩下一具白骨。”
苟翠不可置信的皱眉，“什么？杨老师找到了？”
“是啊！前年不是翻新学校吗？外墙重新刷漆，还建了塑胶操场，最后在学校后边还建了一间医务室，挖地基的时候挖出来的，后来听说就是杨老师的骨头，不过死了太久了，能查出来什么？也不知道当年得罪了谁？被埋在这里现在才被发现！哎！”
“杨老师”苟翠低声念了一声，脑中闪过一个模糊的影子，她嘶了一声，太阳穴突突直跳。
玉还朝见她脸色不好，眉心一蹙，担心的问道：“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苟翠只觉得有些头痛，她摇了摇头，对着他露出一个勉强的笑，“我没事。”
“哎哟！小姑娘是不是饿了？就是那个那个哦哦，低血糖，你等等我给你拿点吃的”
说完就又冲进店里，拿了一包吃的出来。
玉还朝想着刚才只吃了一个面包肯定没饱，忙接过老板拿出来的吃食，但看到手中火红包装的辣条，他直接愣住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撕开包装袋。
小学生都爱吃这些香嘴零食，小卖部老板也没想这么多，就随意拿了一包最受欢迎的辣条。
脸色苍白的苟翠看着尴尬的玉还朝和一脸好意的小卖部老板，她低头笑了笑，从他手中接过辣条，然后冲老板说道：“多谢老板，我小时候也老喜欢吃辣条了。”
老板慈祥的脸笑出几道褶子，“不谢不谢。”
虽然老板想友情赞助，但离开的时候，玉还朝还是留下了20块钱。
去车站的路上，已经恢复精神的苟翠撕开了包装，咬着一根辣条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看着她唇上红彤彤的辣油，玉还朝忍不住皱了皱眉，劝道：“刚才还不舒服，还是不要吃这个辛辣油腻的零食了。”
辣条很有嚼劲，很久没吃的苟翠吃了一根就停不下来，“刚才是有点头疼，不过现在已经好了，哦对了，你吃不吃？”
玉还朝叹了叹气，无感的摇了摇头。
苟翠从他眼中看出了嫌弃，咽下嘴里的辣条后故意嘟着满是辣油的嘴往他脸上凑。
玉还朝以为她是索吻，但现在他对着面前的“烈焰红唇”真的下不了口，他用手推开她的脑袋，皱着眉说：“对不起，今天清明，我吃素。”
苟翠：“”
可辣条也是素啊！
回家祭祖的人本就多，因为交通拥挤，两人又在方河县的宾馆开了两个相邻的房间。
睡眠质量一向很好的苟翠今晚却做起了梦，梦里已经过世的父亲面目依旧鲜活，将幼小的她背在背上，一步一步的走着山路，山林里绿叶盖天，从树缝间漏下的光斑洒了满地，地上长着湿滑的苔藓和鲜嫩的野草野花，虽然苟林已经很小心了，但还是脚下一滑，摔了一跤。
作为父亲的苟林慌忙爬起来去看自己的女儿，没想到小小的苟翠虽然摔了半身泥土，衣服上还有绿色的汁液，但她不仅没哭，反而在看到苟林一身脏兮兮的样子大笑出声。
她坐在地上，一张天真的脸笑得五官都挤在一起，笑眼咪咪的只留下一条缝，还露出粉嫩的牙龈和几粒雪白的牙齿，肉嘟嘟的手指指着苟林，笑他好脏。
看着可爱的小苟翠，憨厚的汉子也露出宠溺的笑容，带着泥土的手在她脸上擦过，留下一道泥印子，小苟翠看着他脏乎乎的手，无缝连接般的变了脸，仰着头就开始哇哇大哭，弄得苟林不知所措，急忙去哄
这些在记忆里的旧事，苟翠很久没回忆过了，梦里的情形让她在睡梦中展颜。
瞬间，梦境里的画面一转，变成还是红砖墙的小学校，学校里有位教音乐的杨老师，年纪或有60，看起来和蔼又温柔，班里的孩子都喜欢她。
但刚上小学的苟翠根本不敢靠近她，因为她看见杨老师的身后有一只巨大的山羊黑影，羊角又粗又长，看起来很可怕，她回家把这件事告诉了父亲，苟林很震惊，因为他只在山里见过半人半妖的妖怪。
第二天，他送苟翠去学校，偷偷观察到杨老师果然是妖后，专门找到她到一旁说话，对方也没料到有人类光凭一双眼睛就能看出她的身份。
杨老师和苟林相互警惕了一段时间，后来慢慢了解到对方都没什么恶意后才渐渐放下了戒心，不仅如此，杨老师在学校对小苟翠还多有关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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