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夜宵
“我们从哪里开始？”我有些紧张。
一问一答是快速了解对方基本情况的方式，可迪克不想那么做，他认为这样交流更像是书面化的审讯流程，这活他在警察局做的够多了。
“不是今晚。”他比了一个暂停的手势。
我不禁松了一口气。
说真的，今晚发生了太多，我还不知道怎么和新上任的关系人相处。
恋人和朋友是不一样的。
作为朋友，我当然可以和迪克自然交谈，但当我们的关系发生变化，毫无经验的我就会不住地思考新的相处方式。
在找到一种令我们都认为舒适、且互不侵犯的模式前，我大概都学不会正常说话了。
如果不是布鲁斯找我谈话，再加上迪克和先前无二的态度，我恐怕一回来就会找个借口回房间，关上门整理心绪。
我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盯着屏幕。
“顺其自然，芙拉维娅。”迪克看出了我的不自在，温声安抚道，“没必要这么着急，也不用没话找话，你想什么时候和我说话都可以，我们还有很长时间来互相了解。”
“那你该努力一点了。”我回答。
我赞同蝙蝠侠的话，不单纯用看待虚拟角色的方式来面对现实人物，这不代表我对他们一无所知。
而迪克对我的了解，不能说是浅薄，我不确定他、或者蝙蝠侠，他们是不是已经在背后把“芙拉维娅·迈尔斯”查了个底朝天。
这当然算是了解一个人的方式。
我本人没什么看法。
听邵云说，她妈妈在给她介绍相亲对象时会把男方家传三代背景都查一遍。
即便知道家长是为她着想，邵云还是很不自在，她不能理解为什么家里人对她的归宿如此紧张。这种紧张和长辈催婚是不同的，他们更像是怕她被男人骗走，再生出个来路不明的孩子什么的……
“我家又没有王位要继承！”她不止一次冲我抱怨。
我开玩笑道：“或许有呢？”
在中国的那几年，邵家把我当作了他们的一份子，这让我十分感激。我受过和邵云类似的教育，心想这可能是他们的传统，只不过年轻人总是不以为意，认为长辈们过于古板。
回到正题，蝙蝠们调查我才是正常情况，为了解决困难，这是必须的。
由于这是一起古怪的穿越事件，他们能调查的东西有限，就连我自己这个当事人都还没搞明状况。
我和迪克换回手机后第一时间登录了芙拉维娅的社交平台，试图找寻蛛丝马迹。
我可能真的不精通此道。
不管怎么看，“芙拉维娅·迈尔斯”的确是我本人。
这个世界就像是把虚拟和现实完美缝合在了一起，我的社会关系在这里得到了恰当的解释，而义警们的存在同样是合理的。
我能够和朋友维持联络，工作关系处于正常模式，也得知了母亲一家在芝加哥生活。这个世界令我不那么陌生，也没有迫切想变回原样的意愿，只不过身体交换的问题亟待解决。
另一方面，我又不太想解决，因为我的恋情很有可能止步换回来的那一天……
“芙拉维娅，你有在听吗？”
我回过神，“怎么了？”
“你要不要先去休息？电影还要一会儿才结束。”察觉到我心不在焉，迪克体贴地留出空间。
我坚持陪他看完电影，迪克不想继续在书房呆着，所以我们在看完乐高蝙蝠侠和杰森联手打败兄弟眼之后就各自回了房间。
在床上翻来覆去到后半夜，我再次失眠。
蝙蝠侠的话无疑给我泼了一盆冷水，夜深人静时分，我不住地回忆刚过去几个小时的约会，思考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是否表现得过于急切或是一厢情愿，这令我感到羞耻。
当然，我睡到下午才醒，可能也是导致我失眠的一部分原因。
我决定起床去厨房接一杯水喝。
韦恩庄园是韦恩家六代流传下来的上世纪古董，隔音效果却意外不错，或许是实木门和厚实地毯的功劳。即便如此，在出房门的时候，我还是屏息凝神，生怕自己半夜出门的动静吵醒隔壁房间的人。
等我蹑手蹑脚地抵达厨房，厨房的亮灯提醒我生活在这座庄园的大多都是夜行生物。
“迪克？”穿着红黑相间制服的年轻人正站在双开门的冰箱前，怀里抱着几样需要加热的速食，他抽空回头看了我一眼，顺便用脚后跟阖上门。
提姆·德雷克，aka红罗宾，也是蝙蝠侠的第三任罗宾，在结束秘密任务后返巢了。
他还不知道我和迪克的情况，我正斟酌如何开口，提姆察觉到我的犹豫，以为是一些工作上的问题，主动问道：“布鲁德海文怎么样，我听说上次那起案子很棘手，情况还好吗？”
我想布鲁德海文现在应该挺好的，不然迪克就着急着要和我换回来了，毕竟他和布鲁斯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会把自己的城市放在首位。
“听我说——”
“你吃吗？”
我们两个同时开口，相互愣了片刻。
“很严重？”提姆微微蹙眉。
“不，不是这件事，贩卖人口的案子已经了结。”我想互换身体暂时还不算他们面临的危机。
提姆定定地看了我一眼，随后耸肩，态度相当随意地道：“你继续说，我煮点通心粉。”
我猜他指不定发现了什么。
我从不怀疑提姆·德雷克的头脑，自然不会天真地认为他认不出谁才是真正的迪克·格雷森，但他什么都没说，背过身去鼓捣他的夜宵了，这让我一时间有些摸不准该怎么说明。
“我想阿尔弗雷德应该还在蝙蝠洞忙着，所以我自己先弄点东西吃，不算飞机上的压缩饼干，这是我四十八小时里吃的第一顿正餐。”提姆翻开菜谱，打着哈欠对我说，“可以帮我切一下西红柿和芦笋吗？”
然后我就过去帮他切了西红柿和芦笋……
主要是提姆手里的菜谱让我很没有安全感，他像是临到考试前十分钟才开始翻书的那个。
我相信红罗宾的动手操作能力，完全按照菜谱做，绝无可能做出黑暗料理，除非他“天赋异禀”，硬要搞出点戏剧性的场面来。
只不过他看起来十分疲惫，好像下一秒就要睡倒在厨房地板上，我真害怕他把自己的手指当芦笋切了，所以过去接管了刀具。
我快速准备好食材，又理出了所需调味料，这时第三个声音插了进来。
“你们在煮通心粉？麻烦多加一份。”
我回头一看，是杰森。
这支夜宵队伍愈发庞大了。
提姆有些诧异，他没料到杰森会在这时候出现，毕竟这位不怎么回家……好吧，甚至可以说，他完全不回家，除非出现了真正的危机，这只游离在边缘的大红鸟才会出现几次。
而此时，这个不回家的大家伙正双手抱臂靠在餐台旁，显然什么都不打算做，只等着享受最终成果。
“布鲁斯呢？”提姆问道。
杰森相当不客气地反问：“我怎么知道？”
事实上，他们都知道现在是蝙蝠侠在外打击罪犯的时间，如果没有大事件发生，再过一小会儿他就会回来了。
“我还以为你会跟他一起出去。”提姆按照菜谱步骤，把切好的鸡胸肉和芦笋一起倒进了橄榄油里。
“谁那么热衷于当蝙蝠侠的跟班？只有童子军，我可没空。”杰森懒洋洋地说道。
提姆盯着锅里的鸡胸肉，语气平静地说：“不，你想多了，我只是想问要不要多加布鲁斯的那一份，我可以不放鲜奶油。”
“你大可以把阿尔弗雷德的那份也加进去。”
“阿尔弗雷德晚上不吃东西。”
“好极了，那就是四人份。”杰森看向我，催促了一句，“芙拉维娅，你拿着通心粉的时间够长了。”
“噢，好的。”我回过神，把通心粉扔进沸水里。
“等等，什么芙拉维娅？”提姆抬起头。
杰森扬起眉毛：“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和芙拉维娅半夜在厨房煮通心粉？你的侦探头脑去哪儿了。”
“嗨，兄弟，别扯上我，我是来喝水的。”我声明道。
提姆转向我，用半笃定的语气说道：“所以你不是迪克·格雷森，也不是从平行世界来的？”
我更诧异了：“所以你刚才是把我当平行世界来的迪克？”
提姆：“……”
我们面面相觑，只有橄榄油煎肉的滋滋声。
“你的芦笋要焦了。”杰森冷不丁开口。
“见鬼。”提姆赶忙回过头去照看锅里的东西，他可不想被阿尔弗雷德看到一个烧糊的锅。
“可以加点水。”我建议道。
提姆：“多谢。”
好歹气氛没有刚才那么尴尬了。
等我们端着盘子各自坐下来，提姆已经搞清了状况。
他向我坦白，确实发现了我和迪克存在细微差异，这归功于曾经有段时间他追踪过迪克，还为迪克建立过个人档案。鉴于我能穿着睡衣大晚上在韦恩庄园跑来跑去，提姆并没有怀疑太多，至少说明这是获得蝙蝠侠准许的。
提姆有些好奇：“扎塔娜真是这么说的？只要你们呆在一起就能解决问题。”
“听起来不那么专业。”杰森挑剔地评价道，“我怀疑这是迪克用来哄骗你的鬼话。”
“但布鲁斯也没说什么，不是吗？”提姆反驳，“更为关键的是世界线异常，这有关于量子力学，我们尚未可知同等纬度下的世界是否可以进行合并……”
我和杰森齐齐露出了“你在说什么东西”的表情。
“停下，我们不想在凌晨两点半在厨房里讨论量子力学。”杰森戳了戳自己那份通心粉，“你可以和布鲁斯去讨论这个——”他微微一顿，看向门口，“对吧？”
布鲁斯正站在外面，沉默地看着我们三人。
“你的份在锅里。”提姆指了一下炉灶。
三分钟后，围在餐台边上吃东西的又多了一个人。
我嚼着略焦的芦笋，感觉气氛有点奇怪，还是说我们忘了点什么，但没人提出来。
“感谢科克伦女士，她的洗碗机是最伟大的发明。”提姆最后念叨着把盘子塞进了洗碗机，随后和其他人道了晚安，像一抹游魂似的上了楼。
直到第二天，我才意识到问题所在——
“你们昨晚一起吃了夜宵？”
迪克不可置信，他感觉自己被孤立了。
“我们都住在这幢房子里，昨晚所有人都在厨房聚餐，除—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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