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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9章


醒来时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大队人马都停在路边安营扎寨安置妥当了。霜儿不在,应该是去忙我的晚膳和查看营帐了。我出了马车,夕露候在外面,见我醒了立刻过来扶。

        “淳儿呢?”我问。

        夕露答道:“阿哥今天一路都新奇不已,马车颠簸也没有午睡。现下累得不行了,霜儿姐姐让人伺候着吃了晚膳,已经睡下了。”

        我点点头,睡了一下午,此刻也不想一头钻进营帐里去。我抬头四处看了看,荒郊野外的除了近处的火光其余一片漆黑。头顶的天空倒是不错,众星捧着一轮下玄月,甚是好看。

        不知是否我看腻了坤宁宫头顶的一片夜色,难得出来换个地方,心境也不同了。

        微微还有些山风透着凉意,空气是真得的好。

        夕露见我迟迟不动,劝道:“娘娘,外头起风了,咱们还是进营帐里休息吧。”

        我点点头随由她带入营帐中。晚膳已经摆好了,霜儿见我进来笑着道:“娘娘,方才皇上给咱们加了一道菜,说是大将军路上碰见了只野鸡,就随手猎来了。”

        我坐下,夹起一块鸡肉问:“就是今天午后的那人?芳嫔的哥哥?”

        霜儿答:“正是呢。”

        “这鸡肉烹制的味道不错,你们也尝些。”

        晚膳后因着白天睡了一路,又吃得饱饱的,所以困意全无。但因着是初秋时节,野外还有不少蚊虫侵扰,所以也不好出去野外散散步,只能在帐篷里面闷着。

        过了一会,江福海过来了。笑嘻嘻的告诉我说凌霄今夜宿在芳嫔那边了,叫我不必等。我觉得好笑,谁会等他,自作多情。

        但还是睡不着,霜儿去看了小崽子一眼,回来后就干脆陪着我东一句西一句的闲聊。渐渐我干脆给她讲起了鬼故事,慢慢的原本要退下休息的朝霞夕露也不想走了,都围成一圈听我说着惊悚吓人的鬼怪传说。

        为了效果,我特地要求她们吹灭了灯。配合着外面呼呼吹着的风,几个小丫头又怂又好奇的聚在一起边听边怕。巧合的是,说到正诡异的紧要关头时,突然一道雷声毫无预兆的在帐篷外哗的炸起,把我们一群人都吓了个不轻。

        霜儿更是扑过来抱住我:“啊啊啊啊!!娘娘!娘娘!!有鬼!”

        我被咚的一下扑倒在地上,还好铺了毯子,没有多疼。就是半天推不开她,被压的起不来。

        她这一叫,黑漆漆的营帐内,气氛顿时就阴森了几个度。我抽空扫了一眼剩下两个有事没有,朝霞简直被吓破了胆,哆哆嗦嗦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夕露最有种,直接嗷的一声晕了过去……

        好在我是个未来世界的新新女性,鬼怪之说我是不大相信的,惊吓须臾也就缓过来了。

        我左右安抚不及,声音也全被霜儿的惨叫以及朝霞的“呜呜呜……”盖过去了。想喊个人进来掌灯,半天都没人能听见。应该是之前伺候的人都去睡了,门口值夜的侍卫方才也听见我们说要灭灯讲鬼故事,可能觉得我们在闹着玩也不一定。

        还真是自作自受……

        不一会,雷声伴随着大雨哗哗的下了起来,霜儿和朝霞也总算缓过来了一点。我让她俩待着别动,自己去外面叫了人。

        走到门口,我对着值夜的侍卫说:“麻烦将军帮本宫叫人来掌个灯,里边的两个丫头被雷声吓坏了胆子,一时是用不上了。再麻烦替本宫请个太医来一下,本宫有些不适,想找个太医问问脉。”

        侍卫领命就去,不一会便有人来了,灯一亮那两个胆小的也立刻好了许多。面上挂不住的开始摇晃晕倒在一旁的夕露,企图缓解尴尬。

        正巧太医也来了,身后不知为何还跟着江福海。

        江福海见我好端端的站着,再一瞧地上晕着的夕露,顿时就明白了。

        “老奴见过娘娘,听闻娘娘深夜召见太医,唯恐娘娘是水土不服,有何处不适,所以就跟着过来瞧一眼,这样也好放心。”

        我对他点点头:“有劳公公挂心了。”

        又让太医给夕露瞧瞧,太医看过后表示没什么大碍,睡一觉醒了就成。或者扎一针,即刻也就能醒。

        夕露总不好睡在地上,或者让人抬出去,我便说:“那就劳烦太医帮忙扎一针吧。”

        太医便忙活着开始替夕露扎针,江福海见无事,便打算告退,我点点头让霜儿送送。

        这丫头应该是吓怕了,瞪着个无辜的大眼嗫嚅着说不出话来,应该是怕黑不敢出去了。我刚想和江福海解释,这老狐狸倒是通透,笑嘻嘻的说:“不敢不敢……老奴哪需要送,这外头灯火够亮堂的,姑娘留步吧。”

        我笑笑,刚准备说一句公公慢走,外头突然禀报声传来:“皇上驾到!”

        什么情况?江福海不是皇帝派来的吗?他都来了,他还来干什么?

        但也来不及问什么,一屋子人已经匆匆跪下行礼了。我随众人前行了几步,刚打算行礼时,凌霄已经上前一把拉住了我。

        他上下打量着我,气息还有些不稳:“瑶瑶……皇后哪里不舒服?太医呢,怎么说?”

        我愣了愣,不着痕迹的挣开他,行礼道:“回皇上的话,臣妾并无不适,是方才身边的宫女被雷声惊吓到了,所以叫了太医。”

        凌霄这才看见旁边的刚刚转醒的夕露,“……原来如此,皇后无事便好。”

        江福海不知怎的,忽然上前声音不大不小的训诫起了徒弟小安子,“可是你多嘴传的话?我不过是听说娘娘叫御医,想着陛下一向关心娘娘,就跟过来先看看再说,你怎么就兜不住事,还惊动了陛下!瞧这外边雨大的!陛下万一要是着了凉,看你有几个脑袋赔罪!”

        小安子立刻跪在地上,求饶道:“皇上恕罪!娘娘恕罪!奴才该死……”

        凌霄挥挥手:“不怪他,是朕见你不在随口问了他一句。”

        江福海自是不再啰嗦,低眉顺眼的道了句是,就算了。

        不过他这么一闹,我才注意到,方才凌霄的手上似乎冷冰冰的带着些潮湿。未及深思,江福海又咋呼了起来。

        “呦!陛下这身上还湿着呢!快快快……快来人去取陛下的换洗衣物来,赶紧伺候陛下更衣呀。”江福海又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安排上了,一边冲着小安子直摆手,示意他赶紧去拿皇帝的衣物。完了又跑到太医跟前笑嘻嘻的,“刘太医若是忙好了,就随老奴退下吧,陛下要更衣歇息了。”

        在皇家伺候的,有几个不长眼。皇帝身边的心腹太监都这样说了,那刘太医立刻麻溜的就告退了,甚至忘记了他作为臣子的本分,至少应该问问凌霄冒雨夜行,是否需要请个脉再走。

        朝霞夕露因为上次惩罚的事还心有余悸,江福海笑眯眯的一个眼神,她俩就立刻背主弃义了,跟着太医一道出的门……

        我站在原处,看着江福海忙里忙外的把凌霄捯饬干净后,企图往我营帐里塞。心里盘算着如果今夜再请他的心肝宝贝皇帝冒雨离开,会是怎么样……

        迟疑着,我开口道:“臣妾这里今夜有些忙乱,皇上不如……”

        “这么大的雨,你都不愿留朕吗?”凌霄脱去一身湿掉的衣服,只换了小安子送来的里衣,闻言语气有些失落的问。

        我正欲回话,江福海那厮又鼓噪了起来……

        “哎呦!这是怎么了?招来这些蚊虫!陛下娘娘可怎么安睡呦!”

        我下意识回头,营帐门口处江福海在挥袖摆手的驱赶着,确实门口聚集了不少飞蛾虫蝇。

        一旁的小安子回答他:“师傅,是帐内点了灯,亮光吸引来的。”

        江福海立即道:“那还不赶紧灭了几盏!不然这晚上怎么安寝?再叫几个人来,把这蚊虫都驱赶走了。哎呦~霜儿姑娘,别愣着了,快快随老奴一同出去吧,这门可别再开来开去的了。”

        说罢,凌波微步般的神速把霜儿也揪了出去。小安子也不愧是他的好徒弟,不仅一唱一和的能搭腔,此刻也是不掉链子的火速灭了外围的灯盏,然后溜之大吉。

        我真是服了这个老六!他不当首领太监谁当!真tm……

        如狂风过境般后,帐内只剩下了一盏微弱的灯光。凌霄站在等下,幽幽的像个怨妇:“瑶瑶,别赶朕走好吗?”

        ……

        此刻我就是赶,恐怕也是不行了,你又何必说的好像我最后同意你留下了一样。

        我走到床边,随手拽了一床被子扔在地上的皮毯子上。反正也没什么人了,我也不必客气。冲他道:“你睡地上。”

        说完,也不管他如何安置,自己往床上一趴,背对着他睡觉去了。

        凌霄倒不磨叽,我刚一躺下就听到他走近的脚步声,像是在床边站着。

        “这荒郊野外的,地上寒气可不是一般的重。朕还刚刚淋了雨……”

        “……”

        “这夜里不知会不会有蛇虫鼠蚁爬进来……”

        “……”

        我打定主意不理他,他说两句见我没反应,也就没再继续说了。静了静,忽然又听到他走动了起来。难道这厮觉得无趣,打算走了?

        但下一秒,我虽然闭着眼,却仍旧感觉到面前一暗,我疑虑的睁开眼,灯居然灭了。

        我回头想看清是怎么回事,黑暗中却突然伸出一只手。

        “你干嘛?下去!”这厮竟然吹了灯想往我床上爬。

        我立刻翻身起来想把他往下推,奈何力气不够,挣扎过后还是被擒住,按在身下。

        “你发什么神经,松开我!”

        不想凌霄却干脆耍起无赖来,凑在我耳边吹着气说:“江福海要是知道他那么努力的安排了一处好戏,结果还是只换得他家皇上睡地上,不得伤心的直接过去了。我不睡地上,我要睡床。”

        “那你放开我,我睡地上。”

        “不放,地上会有蛇的。”

        无耻,知道我怕蛇就拿蛇说事!

        “你乖乖别动,让我抱着你睡,我就放开你,好不好?”

        “你休想!”

        “那我就这样睡也行,你不介意被压,我也无所谓。”

        “……”

        结果这厮居然真的就这样压着不动,故意将呼吸吹在我颈边,我躲的脖子都快断了都躲不开。

        好汉不吃眼前亏,我忍着杀人的冲动,咬牙道:“你放开我,我们各睡各的。”

        凌霄得寸进尺:“不行,你必须让我搂着。”说完,又低头在我颈边蹭来蹭去。

        没完没了是不是!

        我怕痒,尤其是脖子。从前花好月圆两厢情浓时凌霄就知道这事,果然知己知彼才最为气人!

        “……”

        “抱抱抱!行了吧!你先下去!”

        达到目的后,他见好即收。翻身下去随手一捞将我圈住,另一只空了的手,不老实的在我背上拂来拂去。

        我气的不想再废话一句,闭眼催眠自己赶紧睡着,睡着就好了……睡着时间过得快……

        结果外面偏偏风雨不止,我越急就越发睡不着……

        凌霄那厮估计下午也是睡够了,一副不打算睡觉的样子。上了发条般的手,在我背上一下一下的。

        就这么耗着,也不知到底过了多久,凌霄应该终于手酸或者困了。我感觉拂到我侧脸的呼吸逐渐平稳缓慢了下来,应该……是睡着了吧?

        我动动身子假装自然翻身,想拉开些距离,谁知刚一动又被圈紧。

        但凌霄像是真的睡着了,收紧的动作后,依旧沉沉的没动静。

        我耐心的又等了一会,才侧脸过去想看看他是否睡熟了。但营帐内黑漆漆的也看不清,我眨眨眼再看,还是看不清。正在思考要不要抽手去探探呼吸的时候,突然又是一道惊雷!

        夸嚓!

        借着闪电稍纵即逝的亮光,我tm终于看清他没有睡着了……

        但更尴尬的是,他也发现了我在盯着他猛瞧……

        ……

        我立即闭上眼睛装死,默默祷告,希望凌霄以为自己眼花,没看清。

        “瑶瑶,要不朕去掌个灯?”

        “……”

        “你这样看得清吗?”

        “……”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睡吧。”他语气沙哑,微不可察的笑了笑,俯身轻轻吻上我的额头,又收了收手,不再说话了。

        我在内心把凌霄骂了一百遍禽兽;把江福海骂了一千遍老狐狸、马屁精;把我自己骂了一万遍为什么非要讲什么破鬼故事后,终于在破晓之际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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