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同行

大厅的争吵持续了很久，具体吵了什么我听不清楚，但是也能够猜得到跟遗产有关。一直到了夜幕降临，本该子女前来磕头烧纸的时候，却一个人都没有来。就连下人好像也怕闹鬼一样，没有一个人过来看一眼。

        灵堂本就空荡荡，如今更是冷冷清清。

        大厅里的争吵已经停了，这就更显得冷清了。

        经过上一次龙探长的事情以后，我更是对人这种生物不抱有太好的期望，但是还是忍不住心里会有些失落。

        听老王的描述，万老爷子生前也是个体面人，还是人人称道的大善人，如果不是因为这样，老王也不会分文不取愿意替他守灵。

        然而，生前的大善人体面人，死后却沦落到了这么一个下场。想想也有些可悲可叹。

        “小小年纪叹什么气呢。”就在我长吁短叹的时候，门框那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老者，虽然头发花白，但是神采奕奕，一看就是身体硬朗的。

        这万宅里的下人大抵是因为卢夫人治家厉害的缘故，个个都缩手缩脚的，这个老者倒是一眼就看出气质不凡。

        “老爷爷，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被问到话的老者短暂的一愣，抬脚迈入门槛，道：“我是什么人啊，我自然是和你一样的人啊。”

        一家人若是有钱，请几个守灵人也是正常的。守灵人除了守夜以外，更更重要的是在死者出殡下棺时，路上一路要开路祈福，开路开的自然是通往黄泉的路，避免灵魂误入歧途，祈福自然是为他祈阴福。

        但是，这也只是守灵人的说法而已，毕竟人死了，就犹如灯灭，什么都不剩下了，又哪里剩下鬼魂一说，一切都只不过是求一个心安而已。

        我虽然跟着老王当守灵人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是遇到同行并且还是近距离的接触还是第一次。或许是因为这段时间心情压抑，再加上今日看到了万宅的事情，使得本来就不是很美妙的心情更加压抑。

        那老爷爷看起来慈眉善目的，见我席地而坐，他愣了一下以后，也坐在了我的身旁。

        “小孩，你多大了。”老爷爷问道。

        我一边往火盆里扔纸钱，一边回答老爷爷的问题。这个动作在过去守灵的时候，早就做了千百遍，仿佛已经成了一种身体的习惯。

        “十八了。”

        那老爷爷只是点点头，然后不知道怎么的，话题又回到了方才问我为什么叹气。

        “这家老爷子死了以后，作为亲人的他们竟然是这般作为，我在想，若是逝去的人知道了，怕是会给气的活过来吧。”

        也不知道我哪一句话好笑，那老爷爷先是愣了一下，随机爽朗大笑，若是笑过了就停下来倒好，他倒是笑个不停，甚至笑出了眼泪。

        我摸了摸鼻子，瞧着这个形迹古古怪怪的“同行长辈”，一肚子话想说又只能憋了起来。老王说过，这一行的人大多数脾气都有几分古怪，像老王这般正常的，实际上也是怪人一个了。

        那老爷子笑了许久，然后停了下来，对我说道：“小孩，这个世界啊，没有你看的那么简单，世界并不是只有黑白两面的，人也是一样。你看有钱人风光体面，可是如果今日不是你进来了这里，亲眼看到了一切，就算别人告诉你，有钱人也很烦恼，你也不会相信。”

        老爷爷说的确实在理，以前或许我还会相信人性本善，如今我也依旧相信，只是我也同样相信人心易变。

        “你看那些人，风光无限，但是或许他们心底也有苦恼，也有忧愁，也有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讲到这里的时候，老爷爷突然苦笑一声，自嘲似的摇摇头。“小孩，你认为一个家庭应该是怎么样的。”

        那老爷爷的思维跳转的太快，我差点没能够反应过来，花了大约一秒钟时间，我反应过来他是在问我。

        我想了想，抿紧嘴唇。

        “家庭和睦，家人健康，亲人平安，心中无忧，肚里有油，兜里有粮。”我不知道我诠释得够不够全面，至少我家里就是这样。

        虽然我爹娘也经常会为柴米油盐酱醋茶吵架，但是断然不会像万家的人如此薄凉。

        那老爷爷笑了笑，在我看来，竟有几分牵强。

        “你再看，这个家里占了几样？”

        我这一次没有立刻回答。

        万家家大业大，令人称羡，儿女满堂，个个非凡，妻妾成群，看着美满。

        若是单单从这些看来，确实这个家是一个幸福之家。然而我却认为，这个家并不幸福。个个心怀鬼胎，亲人尸骨未寒，那边就已经把算盘拨响。

        卢夫人的事不关己，其他两位姨太的淡漠无言，以及天未黑时见的那位恶言恶语的三少爷。所有人都在一家之主倒下了以后，终于露出了他们原本贪婪的嘴脸。这样的地方，哪里能够称为一个家。

        见我久久没有回答，那老爷爷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又拍了拍自己的头，好像是有些困了。

        “小孩，难得遇见你，我就这么和你说吧。这个家里这些都不是人，或许该用吸血鬼来形容更贴切。”

        吸血鬼吸血害的是人命，但是这家人寒的是人心。

        老爷爷似是对万家很是了解，絮絮叨叨和我说了一些万家的事情。

        万老爷子生前心善，支助的都是一些穷苦人，当时家里所有人都反对的。然而，他之所以不顾反对去做这些事情，并不是因为他是一个好人，而是从那些人身上，他能够体会到家人不能给他的温暖。

        夫人姨太们只会到账房支钱去打扮、打麻将，大少爷身体不好，大少奶奶软弱没有主见。二少爷性子文雅，不善言辞，三少爷更像是来讨债的。一家子人吵吵闹闹的，却没有谁是真心为他人着想的。

        老爷爷说的这些，正是我叹气的原因。

        然而，身为外人，我什么也做不了，况且老王也说了，这趟浑水我不能趟，应该置身事外。


　　(https://www.uuubqg.cc/33867_33867164/117264077.html)


1秒记住笔趣阁：www.uuubqg.cc。手机版阅读网址：m.uuubq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