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CHAPTER44心烦意乱
我看到小杰和奇犽的脸，充满着担忧和焦急的神色。
“你没事吧爱拉？”
“我没事。”我头脑有些发懵，整个人都像飘着的。“让我缓……缓一会。”
魔怔一样走进更衣室里，我沿着墙壁蹲下来，突然感觉腿有点软。
贱井塔的刀疤男，阿贝尔考官和理伯考官……我闭了闭眼睛，他们，都是被我杀掉的。不管是直接还是间接，清醒还是不清醒，从我有记忆开始，我已经是第四次杀人。
我喘着气，在地上坐了一会儿，慢慢地爬起来。
这时候，我仍然有种梦游般的飘忽感，麻木地挪动着双腿走出去，我看见小杰奇犽都站在外面，有点复杂地盯着我。
“哦，嗨。”我僵硬地举起手,挥了挥，脸上挤出一个同样僵硬的微笑，我想我此时的表情一定很难看，“我没事，真的。”
怎么可能会没事？
他们一定也这么认为。小杰奇犽互相看了一眼，小杰轻轻推了推奇犽：“去吧，你比较合适。”
合适什么？我呆呆地看着，有些不明所以。
奇犽撇了下嘴，没说什么就朝我走过来。我麻木地跟着他到自动售货机买了两罐果汁，奇犽把其中一罐塞进我手里，又塞给我一根吸管。
“喝吧，算我请你的。”
“哦，多谢。”
“喂，别一直木着脸啊，我可不会安慰人。”奇犽苦恼地揉了下头发，“你第一次杀人？”
“……不算。”我尽力不去想那些汇率成湖泊的血液，“从我有记忆开始，这是第四个。”
“第四个？”奇犽嗤笑一声，“虽然不想提我大哥，但大哥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杀过的人估计都有四百多个了。”
“你……”我转头看了奇犽几秒，迟疑着开口，“你第一次杀人是什么时候？”
“第一次杀人？”奇犽仰头回忆了一下，“五岁吧。老爸带我去的，严格说只能算辅助杀伐。”
“你……”我艰难地说，“你不会觉得害怕和恶心吗？”
谈起这个话题，奇犽脸上的表情空白了一瞬间，半晌，他声音很低地回答道：“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不过当时更多的是觉得恶心，手上黏糊糊的都是血。”他嫌恶地撇撇嘴，“所以我现在一点也不想杀人了……”
一时间，气氛尴尬地沉默下来，只有我们簌簌吸果汁的声音。我比奇犽先喝完，捏了捏果汁罐，我把它丢进垃圾桶。
“我会忘记吗？”我小声喃喃。
奇犽居然听懂了我在说什么，“你不会忘记的，你只会习惯。”
“而且，你必须习惯。”
我有一瞬间的恍惚。凯瑟琳没有让我杀过人，尽管她杀人的时候从不刻意让我避开。
她说有的人一旦开始杀人，就不会再停下来。就像安徒生童话里的红舞鞋，穿上之后会一直跳一直跳，跳到死为止。
永无休止的……
我抱着自己，忍不住颤了颤。
我会慢慢习惯吗？
我不知道。
告别了奇犽，回房间时，身后传来一个我此时一点也不想听到的颤抖声音。
“武器很有趣哟，爱拉~”
我面无表情地瞪着扭腰摆臀走过来的西索，只觉得刚才稍微好了些的心情又掉到了谷地。
“你来干什么？”心情不好导致语气不善，我恶声恶气，脸上的表情一定难看之极。
“听说你一分没失就赢了对手~干得不错。”西索笑眯眯地走过来，伸出手揉了揉我的头发。
我打开他的手独自走到一边去，胃又开始翻滚。
“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
“因为杀了人？”声音的主人从面前绕过来，把下巴放在我头上，“然后就这么讨厌我？”
我努力转头甩开他，结果被抱得更紧。
“你敢说这不是你的计划？”我愤怒地出声，“你故意透露我的弱点给他，你还敢说——你——”我气得爆了句粗口，“——你他/妈差点害死我！”
“哈哈哈～你的能力不是恢复了嘛～”西索笑得合不拢嘴，“嗯？你是在战斗中想到的那些妙用吗？”
我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是说我杀人的方法。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我沉默了几秒，还是点了点头。
西索俯下来亲亲我的额头，神色间很是满意。我不错眼地望着他，终于问出我刚才想了很久的问题：“如果我输了，或者受了很严重的伤呢？”
“那样的话……我会很失望的。”
虽然他声音还是甜腻柔软，阴阳怪气带着一丝颤抖，我却突然打了个寒战。
“为什么？”
西索对我微笑一下，冷灰色的眼瞳里却没有丝毫笑意，“因为烂果实没有照看的必要。”
“所以，”我说，心里怒意更盛，“世界上的人在你眼里就只有小果实，成熟果实和烂果实三种？”
“不，”西索又笑起来，暧昧不明，“还有长歪的果实~”
我甩开他就走，这种话题真是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西索站在原地没动，我骤然感觉腰间一紧，不得不咬牙切齿地跳起来挣脱“伸缩自如的爱”，“该死！没看到我不想和你说话吗？你还要纠缠我多久？”
“爱拉~”圈住我的手臂稍微用劲就让我动弹不得，西索贴着我的耳朵，亲昵得就像情人间的悄悄话，“我一直很想看看你……成长起来的样子呢。”
“你是指望我成为一个杀人狂吗？”挣脱未果，我歪着脖子避开耳朵边痒热的呼吸。突然想起来，呃，我旁边的这位就是不折不扣的杀人狂啊……
“那可不一定……”西索笑眯眯道，“就像我，我可不杀没用的人，希望你也一样～”
“什么？”我很吃惊，“你杀人居然是有选择的，不是逮谁打谁吗？”
“哼哼哼，人家一直是很有品味的～”他露出很哀怨的神情，活像上课时兴致勃勃站起来发言结果被老师说你的答案完全不对失落坐下的小学生。
我难受地喘出一口气：“你能放开吗？我的肋骨要断了！”
“爱拉！”一抹火红的身影匆匆跑过来，“你跑哪里去了我们找你好半天你刚杀了人没事吧……哎？！”
梅丽卡吃惊地——不如说是惊恐地站在原地瞪着被西索‘抱’在怀里的我，还有耳鬓厮磨亲昵得好像在和我说情话的西索，下巴掉到了地上。
她身边的唐倒是很淡定，一边把她拉走一边云淡风轻地对我们说：“失礼了，两位请继续，继续。”
等到他们走了以后西索才放开他黏糊糊的念。我痛苦地揉着肋骨，从牙缝里挤出声音：“你破坏了我的清白，你要补偿我。”
“好~”西索兴高采烈地“变”出一张票，我盯着他的手，心想认识了这么久我还是没弄明白他到底是怎么凭空变出东西的，“我的比赛~对手叫华石斗郎。vip席~”
我心想世界上还有这么任性又多金的人，竟然舍得自己花钱买自己比赛的票。不过既然是补偿，我就毫不客气地收下了。我拿走票，一看确实是西索vs华石斗郎，便没有细看，转身准备离开，一边问：“比赛是什么时候？”
“嗯~明天，到时一定要来唷~”
我的脚步顿住了。
明天，4月11日。
我的变形期。
故意把我比赛的日期和他比赛的日期放在变形前一天和当天，还让我必须去……
西索是有所察觉了吗？
不可能。
没有人能知道我的秘密。
我逃回房间，从里面锁上门，心脏跳得很快。
按照往日的规律，今天到午夜12点我的力量就会开始减退，一直到4月12日的午夜。
3月的那次变形我待在自己房间足足两天，虽然只引起一点点骚动但还是让朋友开始担心，如果这次再躲两天……
我身体健康，没有什么能当做借口的生病，作为念能力者，一点小伤也不足以在床上待两天。那么，连着两个月在规律的时间躲起来，又毫发无损地出现，有心人留意一下都会觉得不对劲，更何况西索一向有着我甘拜下风的敏锐。
而且，他从去年的猎人考试就开始怀疑我了。
286期猎人考试因为时间太长，那场大混战时我不得不躲在山洞里整整两天。出来时正好撞上西索连杀二十几个考生又把考官打个半死。今年考试时我是躲在树上，但还是被随行考官发现了。
我把脸埋进枕头里，要冷静，要冷静。
世纪极限赛在即，现在临时逃脱已经不可能。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西索和华石斗郎的比赛（准确地说是华石斗郎的复仇之战）空前盛大，海报极尽夸张，把两位对手的战绩和强大能力吹得天花乱坠。赛场挤满了人，粗略一数足足上万。令我很费解的是，起码一半的观战者都是女性，据说是被两位的颜值吸引过来的。她们大多优雅而矜持地坐在vip席和一等席上，和下面普通席充满汗臭味并且狂吼乱叫的男性保持距离。
我表示很怀疑她们的品味，尤其是那些……自称是西索的粉丝。
鉴于她们不遗余力地对票房做出的无私贡献，我决定尽量保持沉默，以免被她们的唾沫淹死。
“哦！他的声音简直太迷人了！你听到了吗？既磁性又性感，就像大提琴一样——”我旁边有着一头绵羊般柔软长发的贵妇人紧紧抓住我的手臂，用绝不符合她外貌的亢奋高音在我耳边尖叫。
我听到了，女士，我有耳朵。虽然我不理解那种把一块木板夹在腿中间锯呀锯的艺术和西索阴柔低哑又略带一丝颤抖哭腔的古怪嗓音有什么相似性。
“我一直觉得他的小丑服非常有特色——”绵羊女士抱住我的手臂继续尖叫。
我看了看西索脚下的高跟鞋，呃——
“他的肩膀好宽啊~腿也很长啊~完全是符合黄金切割定律的身材啊！而且他的腰也好细……”
拜托，我一点也不想知道他是怎么把腰束成一个球的——
“他的妆面化得好棒啊——好想知道他卸妆之后的样子——”
我沉默地运起念堵住靠近她的左耳。拜托，请让我全神贯注地看比赛吧——
绵羊女士抱着我的胳膊陷入粉红泡泡的幻想：“——丹凤眼，薄唇——啊啊啊这是薄情的象征啊~不知道他那个会不会很厉害？听说鼻子高的男人那个都很厉害——”
我惊恐地瞪着她，她到底是怎么从生死搏斗想到“那个”去的？
绵羊女士吃惊地瞪着我，好像才意识到她刚才抓住的是200层上一战成名的斗士之一——白毛女。
我把她的手从我的手臂上推开，因为心情不爽动作有些粗鲁。
幸好她中止了继续花痴西索，她声音实在高亢，我担心她再花痴下去，那边华石斗郎的粉丝要冲上来揍她了。
“对……对不起……”绵羊女士讪讪地说，我转过头去，刚好看到华石斗郎砍了西索一边手臂，我的胃里猛然翻涌起来。
“请问……您就是爱拉·阿舒卡吗？”没想到她转移了势头，矛尖指向我啊！
我不耐烦地点点头，这时候我正需要专心用“凝”观察西索的念。
“哇欧！听说您和西索大人认识很久了——”绵羊女士突然亢奋起来，激动地靠近我，“你们有没有近距离接触过？你有没有看过他换衣服和卸妆？你们一开始是怎么认识的？你是自愿接受他的还是被强迫的？”
我目瞪口呆。心想她该不会已经在脑海里描摹出了一百零八部都市恶俗小说了吧？
“那只是正常的教学……”我无力地辩解。
“哦哦哦！我很理解！十几岁的小姑娘碰到这种问题当然会害羞地转移话题~”她捂住发红的脸，“你不知道自己有多幸运啊~能得到年长男性的指导——”
对不起，我错了。原来她不是把我当成200层的斗士看的，而仅仅是一个十几岁小姑娘。
“请原谅——但是我在一位女性之前，首先是一名战士——”我盯着赛场快速地说。这时候华石斗郎砍断了西索另一只手，可是原来被砍断的那只手却奇迹般地接了起来，托绵羊女士喋喋不休的骚扰，我短暂转移的目光正好错过了观察的契机。
她听起来完全不以为意，“爱拉你看起来不喜欢西索大人呢~”
你终于发现了么？
“唉唉西索大人好可怜~”
可怜的是我好吧？
“可是这样也好萌呢——”
萌个毛——
“好想和你交换啊~”
我忍无可忍了，和这种女人说话简直是浪费口水！“我和你换！来吧！你亲爱的西索先生放在你脖子上的手能轻易把人的颈骨扭断，连着筋肉血管的脑袋从脖子上靠一点点皮吊着垂在肩膀上一定很可爱！！”
我暴力了。
明明上个月没来天空竞技场时脾气还没这么爆。
唉，大城市的污染果然重。
我冷笑一声，刚好瞥见华石斗郎被飞射而来的扑克牌穿透身体，当场殒命。
可惜和我刚才说的话效果有点配不上呢，我有些恶劣地想。
绵羊女士目瞪口呆，我以为她会害怕，至少颤抖一下，可是她却激动地和其他粉丝站起来欢呼：“太棒了——我就知道西索sama是站在竞技场顶端的男人——”
无法理喻。
我心想西索好歹算是我的老师，他断了双臂我怎么说也要去“关切”一下，于是离开这群烧坏了脑筋的花痴粉丝。我在选手休息室不远的角落等候了一会，西索一手夹着自己的断臂，和一个身着白色短打、紫蓝色头发的美/艳冰山女子走出来。
啊，看来是不需要我担心了。
亏得我冒着泄露自己秘密的风险跑过来。
我站起来，悄无声息地反方向离开，心情一瞬间变得既烦躁又失望。
大概是变形期之前惯有的暴躁易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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