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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0章 他在专心地……


掌掴后的嗡鸣,持续震颤着耳鼓。

        说实话,今天之前乔栖都从未想过,自己这双手除了写题吃饭打荣耀外,还能用来打人。

        打人真的很疼,连掌心都会震得发麻。

        就像油锅中不断上升的滚烫气泡,翻滚震荡,连同掌掴时的声音都在震颤着空气。

        时间似乎定格在了这一瞬间。

        坐在地上的宋奇英,扯住宋嘉的乔栖,还有被扇到脸已经偏向一侧的宋嘉。

        空气诡异地凝滞着,宋嘉显然是被打懵了,连宋奇英都无法回神地看着自己面前的背影,他甚至无法想象那娇小的身体是怎样爆发出这种力量的,“前辈……”

        宋嘉瞳孔骤缩,回神就扯起了乔栖的领子:“你这——”

        “你打好了……”乔栖咬了咬牙,被勒得喘不过气来,说话都是断断续续的,只有眼神不偏不倚,“你尽管打呀宋嘉,我确实不清楚你们家的事情,但刚刚你在打的是我的队员,如果你再动一下手,我现在就会叫奇英去报警。”

        “个黄毛丫头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还报警?那可是我弟弟!”宋嘉蔑笑一声,甩开了乔栖,“我教育我兄弟跟你没关系,赶紧滚回你的蓝雨去!”

        “前辈小心!”宋奇英连忙扶住乔栖,额角上的血滴到地上。

        “那就试试看……”乔栖大口喘着气,咳得厉害,“看奇英会听我的,还是听你这个把脾气往家人身上撒的懦夫哥哥联盟笑柄。”

        宋嘉身形狠狠一震。

        他捏着花瓶碎片的手攥出了血,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你有种再说一遍,你说谁是懦夫?谁是笑柄?”

        “我说你,宋嘉。”

        乔栖咬着每一个字,念得清清楚楚。

        玻璃碎片被甩到了墙角。

        宋嘉深呼吸一口气,一把扯住乔栖领子拽到自己面前,瞪着她,瞪着当年联盟的所有人,从牙缝里挤着字警告道:“你给我听清楚了新人,当年我离开联盟是因为韩文清那混蛋暗算我,因为他害怕我这种存在会改变荣耀职业圈,我是没有韩文清的地位,也没有那个人脉能拉拢其他队长,但这不代表我就怕了他,说话给我小心点,你们蓝雨的方世镜也不过是个连反抗战队都不敢,害怕输给新人,只会躲在俱乐部后面给喻文州当陪衬的小人罢了,你又凭什么跟我在这里吠。”

        “……”

        乔栖看着这双布满血丝的和宋奇英神似的眼,没有半点被吓到,甚至没有被侮辱的愤怒,只是平静地听。

        直到他说完后,她才缓缓开口。

        “前辈,我没有生在那个时代,不认识方世镜队长,所以你说的是真是假,我无法评判,也与我无关。”

        “但我现在知道一件事。”

        那平静的话语落在屋内,成为闹剧过后拉下的帷幕,连半点起伏都没有,一点点沉淀下来,直至尘埃落定。

        乔栖正视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

        “你还没听见吗?”

        “从你回家闹到现在,伯母房间一直传来的声音,你一次都没有听见吗?”

        戛然而止。

        一切混乱都停滞在了她话音落下的那一刻,三人都停住了动作。

        在这一片狼藉的死寂中,只有那藏在门板后面的低泣如此清晰地传入三人耳中,断断续续,啜泣不止,却在他们三人沉静下来时,也跟着止住了声音——就像已经做过无数次那样熟练。

        那位懦弱的、偏心的、卑微的,却比任何人都要珍爱宋嘉的母亲,一直是这样,咽下痛苦,闭上眼睛,什么也不知道一样,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这个家白天的和平,等待着宋嘉自己走出来的那一刻。

        这件事,宋嘉或许早就知道了……

        他不断拔高音量,大声地吼,拼命地砸,就是为了去掩盖那些让他不敢面对的声音,为了掩盖自己在伤到谁的事实。

        只是那个温柔的少年从来没有打算利用自己的母亲来强迫他冷静下来。

        能破那扇门的,只有她这个外人而已。

        她打破了门,打断了疯狂的喧嚣,打醒了宋嘉,也让那个母亲的痛苦彻底传达到了他耳中……

        渐渐的,乔栖感觉呼吸没有那么痛苦了。

        那双颤抖着,拎着她领子的手垂落下来,宋嘉趔趄着喃喃自语着不断后退,拼命捂住脑袋抓挠自己,扼制那门后不断抽走自己力量的哭声进入耳中,拼命地不去听,不想去看到现实。

        可是他的声音越大,门后那道哭声也会渐渐失控。

        不知道是谁在折磨谁。

        那一道哭声都是沉重的铅块,不断压在他膝盖上,千斤的重量逼得他彻底倒在地上,徒劳挣扎般,攥着那双曾经用来敲击键盘的手拼命砸向地面,一下,一下,砸着现实,直到自己承受不住痛苦地蜷缩起来。

        他不断颤抖,不断低下头,连表情都被蜷缩起来,只有断断续续的啜泣回荡不止,不知道是来自里屋还是来自面前。

        这个人很痛苦。

        乔栖很清楚地看到了。

        可看着眼前的一切,她仍然对耳边的哭声,对这个悲哀的前辈,无法产生一丝丝共情。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是怎样的人。

        所以最后,她也只是悄悄握住身边少年的手,就像不打算将他交给任何人那样用力地将他攥入掌心,紧紧地扣入指缝间,不肯再松开。

        这是属于她的少年。

        谁都不可以夺走,连他的家人也不可以。

        下雪不冷,化雪冷,入夜后街上到处都是积雪化成的水滩,小心翼翼地瞟着路灯下受伤的少年,不敢作声。

        借着那一点微薄的光亮,乔栖单膝跪到长椅上,拿着棉签,一点一点给他脸上的伤口上药。

        棉花触在额角伤口处,划过时稍一颤了手就会连带皮肉外翻,乔栖看着都疼,宋奇英还在意外乔栖处理得很熟练。

        这样转移注意力也好,乔栖叹了口气,“嗯……以前身边有人经常受伤,所以我也被动学会了一些嘛。”

        “是指孙翔前辈吗?”宋奇英呼了一口白气。

        “是呀,他以前经常打架。”乔栖随口答。

        “这样啊……”

        宋奇英若有所思地沉吟起来。

        这沉默来得有点奇怪,乔栖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又怕他疼,只好继续转移注意力:“奇英,你每天在霸图吃饭也是因为这件事?”

        “嗯,哥哥退役后就对荣耀相关的东西很抵触,见都不想见到的程度,我也算是相关,所以尽量不出现在他面前。”

        “那奇英你当初玩荣耀,也是因为你哥哥?”

        “哥哥擅长驱魔师,却很喜欢近战职业,以前我说要玩驱魔师时还被训了一顿,说男子汉就要从近战玩起啊之类的,于是就玩了拳法家。”

        路灯照亮他微扬的嘴角,看上去很是怀念那段时光。

        他应该很喜欢宋嘉吧,乔栖收回目光,折叠纱布轻轻按在他额头上,继续说:“那你选择霸图的原因……也和他有关吗?”

        “是也不是……”宋奇英看着前面,这次回答得有些迟疑,“过去我全部都是从哥哥口中了解霸图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认为是韩队害怕被哥哥抢了冠军才将他驱逐出职业联赛的。”

        “啊……”这就是环境影响印象啊。

        “但我不想从别人口中了解一个人,我想见一见哥哥所说的"将他陷害出去"的队长是个怎样的人,不是由哥哥转述,而是用我自己的亲眼去看看。”

        这是个非常宋奇英的答案。

        只是听着,乔栖就能明白自己正在触碰一个多么坚韧纯粹的灵魂,无论多么尊重崇拜一个人,那都是出于他自己的意志,而非盲目。

        这条路要怎么走,由他自己来决定。

        乔栖歪头笑道:“所以就变成这样了?”

        宋奇英很不好意思地点头:“是,所以就变成这样了。”

        “韩文清前辈的魅力真是无人可挡啊……”乔栖感叹着,撕开了纱布,“那你有告诉过你哥哥吗?”

        “没有,他不会听的。”

        “那妈妈呢?”

        “有说过,妈妈说希望我成为和哥哥一样成功的选手。”

        “啊……”

        手指顿在了空中。

        乔栖没有看到宋奇英多动一下眉毛,也没听出话语里任何一点不平的情绪,他只是在叙述母亲说过的话,并且,他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要有多明目张胆的偏心,才能让这个在感情上一向迟钝的少年都能察觉。

        乔栖将纱布贴好,然后扶住了宋奇英的肩:“奇英,我问你一件事,如果刚才我让你报警,你会照做吗?”

        宋奇英有点意外她这突如其来的认真,但仍然点了点头:“会的。”

        “为什么?”乔栖握着他的肩膀,仔细在那双眼里寻找一点情绪,“那是你相处十几年的哥哥吧,在今天之前他没有失控到这个地步对不对?如果报警的话,他很可能被抓走,伯母也会非常伤心的,甚至可能会恨你的,你知道吗?”

        “虽然是这么说……”宋奇英认真歪头思考了一下,再看回乔栖时认真地说,“但那样下去,别说其他,我有可能被打死的。”

        “……哎?”

        “妈妈也可能会受伤。”

        “……”

        “砸了那么多东西,经济损失是个问题,打扫也是个问题,爸爸那边要怎么解释是个问题,而且霸图的合同上表示如果在霸图以外的地方没有管理好身体健康,我们这边是要付巨额违约金的,综合考虑一下,我觉得报警是最安全的做法,并不是为了将他送入监狱,而是为自己的安全负责,至于保障哥哥不被拘留,那是之后要做的事了。”

        “……”乔栖听得人都恍惚了,一边觉得他的思维方式真是务实派,一边又认同他这种做法,“啊这、这样啊。”

        “而且……”

        “还有?”乔栖不可思议。

        那夸张的表情逗笑了宋奇英。

        少年握住肩头那只冰凉凉的小手,顶着额头上的纱布,仰头望向她,“而且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让前辈受伤,不然的话,那就不仅仅是赔偿的问题了。”

        乔栖顺着他刚才的思路想,了然点头:“对,还会危及蓝雨与霸图的两国关系。”

        “?”宋奇英也懵了一下。

        “?你不是这个意思吗?”乔栖很意外。

        “虽然也有这层关系,”宋奇英无奈地笑笑,“但我想说的是,如果前辈受伤了,那个时候我以后一生还能不能原谅哥哥都是一个问题了。”

        “等、等等你说一生?”

        “是,一生都不会原谅的。”

        乔栖怔愣地看着少年,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因为她知道他一向只说实话,很少隐喻或委婉,也就是说,他说一生就是真的一生都不会原谅宋嘉了。

        明明,至今为止他一次都不曾恨过宋嘉……

        “……奇英。”乔栖抿了抿唇,忽地反握住宋奇英的手,“既然连我说报警你都会照做的话,如果我让你今晚都不要回去的话,你也愿意吗?”

        宋奇英疑惑:“可以是可以……但为什么?”

        “我不喜欢伯母,也不喜欢宋嘉,不喜欢他们对你的态度,无论你跟我说了再多,我都没有办法喜欢起来。”

        “……”

        “你是我的后辈,是属于我的队员,是我怎么珍惜都来不及,怎么喜欢都不可能抓在手里的重要的人,因为我只有梦之队那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乔栖越说越不平,越说越生气,“我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但他们明明与你相处了十几年,有我求而不得的时间,却不能做到让我满意的程度,那我为什么要把你交给他们呢?所以就算只有我知道的今晚也好,我不想让你回去,我……”

        “好。”

        “……什么?”

        “好,”宋奇英点点头,顺手提过长椅上的药箱,另一手递给乔栖,“那走吧前辈,这个时间去霸图应该还可以。”

        “你、你就这么同意了?”乔栖被这个人的行动震惊了,越发不可思议地看着宋奇英,是她的错觉吗,怎么感觉今天奇英比过去还要直接了很多?

        宋奇英一手提着医药箱,一手牵过乔栖,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

        乔栖被他拉着走,忍不住左右环顾一圈,看看旁边路过的野猫,看看陌生的街景,再看看前面那人的背影,总感觉他们像要去私奔,还是那种头脑发热,什么都不带,一门心思往外跑的火速私奔。

        这个少年对自己当下喜欢与不喜欢的东西,需要与不需要的东西,认真得有些过分清晰了。

        握着对方的手,乔栖不禁问,“你真的不在意?要是明天被问起怎么办?”

        “那就说我和前辈去霸图住了一晚。”宋奇英头也不回地说。

        “……”虽然是事实没错,但怎么哪里怪怪的?

        “前辈,其实我也不确定自己这么做对不对,只是凭本能做而已,因为我今天一直在想其他事,所以对哥哥的动作反应会迟钝,对眼下的事判断也可能不够理智。”

        乔栖听着这比月色还平静的声音,看看他一如既往挺直的背脊,有点不确定地说:“我觉得……你现在挺冷静的呀?刚才也是……”

        刚才那么混乱的局面,宋奇英根本是那屋里最冷静的一个啊。

        可是宋奇英却顿了顿脚步,无奈地回过头:“那也是因为我想事的缘故,无论如何都无法专心,也很难产生很强烈的情绪。”

        乔栖简直不可思议,当时他自己情况都很危险了,还无法专心吗?

        乔栖忍不住问,“你到底在想多严重的事情呀?”

        宋奇英点点头:“是挺严重的。”

        “是什么?”

        “和前辈有关的事情。”

        宋奇英说得没有一点犹豫。

        这回答给得太过措不及防,直把乔栖说愣了。

        少年仍然拉着她在向前,乔栖却好像忘了怎么走路,只是亦步亦趋地跟着走,只有星光掉落下来,冰冰凉凉一点落在鼻尖上,她找回了意识。

        乔栖努力找回理智:“你是说,荣耀相关的事情?”

        “不是。”宋奇英说,“今天前辈说过,以前蓝雨有个剑客对前辈告白了,对吧?”

        “嗯……”

        “还有,前辈说过自己不擅长记人名,今天原本对哥哥的事情不感兴趣,却因为他也打荣耀,就记住了宋嘉这个名字吧。”

        “这个……呃,好吧,确实有这样的原因。”

        “以及,刚刚前辈说过以前为孙翔前辈像对我一样包扎过吧。”

        “是……你,你就是在想这些?”

        “嗯。”

        那道背影轻点了下头,牵着她的手却加重了力量。

        雪花成片飘落,轻飘飘地落在交握的双手上,沾湿了不知谁的手背,凉得让人无法回神。

        宋奇英似乎很是苦恼的声音还在继续,“其实在超市前辈说起时就在想了,一直都在想,我一直在想,帮妈妈做饭时会想,哥哥回家时也是,哥哥情绪不稳时我也不知为什么会分心,就连刚刚前辈为我包扎时,也是一样地想,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我确实很想知道前辈究竟有没有拒绝那个剑客,前辈会不会想要认识哥哥,前辈与孙翔前辈现在的关系怎么样了,一直都在想,想到自己也无法控制的程度,到底怎么回事……”

        “……”

        “大概,唯一专心的时候,就是刚刚前辈那番话吧?”

        “我、我刚刚的什么话?”

        “就是说我是属于前辈的之类的?”

        “……”我怎么记得我之前不是这么说的?

        “之前我都会谨慎地不激怒喝酒后的哥哥,但今天我也同样有责任,如果我不去提起霸图的话,他应该很快就会回房睡觉了……”

        “……”

        “为什么没注意用词呢……”

        如同遇到了最难解的题目,少年难得说了这么多话,也难得不知所措成这样,连手心都在升温发烫——

        也有可能是她在升温发烫。

        在这个心跳比落雪更快,脸上温度足以融化雪点的夜晚,乔栖怎么也无法如平常一样回答他的问题,都到了这个地步,她还不明白原因就是真的太傻了,可那些文字都跟毛线团一样揉在脑子里,她能怎么回答呢。

        “不过……”

        “前辈,我至少知道一件事。”

        少年停下脚步,慢慢回过了头。

        乔栖脑海里的毛线团,终于在最后一句话时,彻底崩断了弦。

        冬季雪夜里,宋奇英回首看向乔栖,眼神一如既往率直诚恳,连说的每一个字眼都带着不曾后悔的笃定认真,在两人交握的手前,在大雪中,在月光下,那句话如同誓言一般。

        他说,在她来到他面前的那一刻,他是非常专心的,比任何时候都要专心。

        因为他在专心地……

        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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