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直言

肖炎离去后，欢喜靠在床边，低垂着眼眸，一只手搭在受伤的胳膊处，眼眸深处有着淡淡的忧伤。

        “欢喜，我弄的对吗？”

        那个温暖明媚的笑容出现在她的面前，他挽着裤腿，还是那件白色t恤，一手抓着镰刀一手拿着自己刚割完的一把稻谷，冲着自己问。

        她点头回笑，心里都是欢喜。

        她高考完的那个夏天，他专门从b市跑到她家，说要帮她一起收稻谷。听闻他要来，她心里紧张至极。打电话告诉李铭，问他是否愿意与肖炎一起过来，李铭说他们部门最近一直事多，抽个周末会去看一下肖炎。她知道，这一次只有自己和肖炎。

        那几天，她把家里里里外外又收拾了一遍，院子里铺的砖头都洗的锃亮，肖炎来的前一日，她激动的一夜未睡，第二日赶了最早一班车去了县城，帆布包里装了她自己准备的瓜果，都是她在自己门前的田里种的，虽然在外面买来都不算值钱，但里面沉了她的心意，她把那些瓜果切成小块装到保鲜盒里。

        那个夏天，天特别热，她站在出站口，远远的便看到他向自己招手，满脸的笑容阳光明媚。

        她也笑着向他挥手，那个时候的欢喜十九岁，肖炎也不过二十四岁。

        那个夏天，他们白天在田里一起收稻谷，夜晚她在锅台边准备晚饭，他坐在旁边烧火，吃过晚饭后他抢着洗锅刷碗，她笑着也不和他抢。每次等他收拾完后，她早已把水果切好放到院子里的石桌上，等着他一起来吃。

        他说，

        “欢喜，你以后肯定会是一个很好的妻子。”

        她笑而不语，用牙签插了一块西瓜递到他面前，他没有接，而是直接将嘴巴凑近吃了那块西瓜。她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他望着她绯红的脸庞，嘴角抿着笑，眼神里闪过一丝邪魅。

        欢喜不善言谈，但是在那个夏天，她却与肖炎说了很多话。肖炎问她以后想做什么，她说好好活着。

        肖炎微愣，问她为何这样说。她说出车祸的时候，她与父母都在那辆三轮车上，前面大车撞过来时，父母第一时间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自己。所以，她只受了擦伤，但是爸爸妈妈却去世了。

        自己的生命一直都是爸爸妈妈给，所以一定好好活下去，不管以后的生活如何艰难，都要好好活下去。

        她垂眼低声说着，手时不时抠着衣裤，眼眸里有泪光在闪动流淌。他挨着欢喜坐着，良久一只胳膊轻轻搂在她肩膀上，温声唤了一句，

        “欢喜——”

        欢喜抬眼望向他，他的幽深的眼眸里有着微微的心疼之色，只是星光流转之间，那心疼之色很快消失不见，咧嘴笑了笑，想说的话终是咽了回去。揽着她肩膀的手，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后，也慢慢收了回去。

        村里人少，说闲话的人也少。自从父母去世后的这两年，除了肖炎没有人问她过的好不好。在这个世界上，欢喜只是一个孤儿，没人管也没人问也没有人心疼，磕了碰了不开心了，都只能自己默默消化。

        肖炎陪伴的那二十几天，是父母去世两年里最为快乐的时光。他知道她会来大姨妈，所以不让她下田，让她戴着太阳帽坐在田埂上，自己笨手笨脚在田里忙乎。

        他走时，望着她一脸温笑。她望着他的背影一直消失在车站大厅的人群里。

        良久，她的手机收到那条信息。

        “欢喜，一切都有我，我在b市等着你！”她泪眼婆娑，那年高考她的成绩很好，上b市的那所大学错错有余。学校里，县里的领导都来她家看望，村长说这些年，他们这座穷大山里终于飞出了金凤凰。

        而她只一心等着去b市见他。

        她长长叹了口气，泪水再次布满眼眶，望着窗外月光洒入的冰冷光芒，她想自己无论如何都要好好活着，只要自己活着就可以等到肖炎，就能找到他。

        第二日，丫鬟前来伺候欢喜梳洗完后，将准备好的一身蓝色长裙放到欢喜面前，躬身道，

        “姑娘，这是公子让给你准备的衣物。”

        扫了一眼那湛蓝色的衣物，欢喜未答话，任由丫鬟给自己换上。然后吃过早饭，被丫鬟带着去了前院。肖炎和提前准备好的马车早已等在门口。看着她被一众丫鬟簇拥着走来，肌肤似雪，双目犹如一泓清水，长发披于背心，一身蓝衣都无法藏住那修长曼妙身姿，长发用一根蓝色丝带轻轻挽着。她也望着自己，只是眼眸之间都是清淡之色。他原本起了波澜的心，硬是将喉间欲脱出的叶离二字生生压了回去。

        “上车吧。”他低沉着嗓音，伸手欲扶她上去。

        她摇了摇头，望向他温声道，

        “肖炎，我想走着去。”

        他眉头微微一蹙，沉声道，

        “你的身体还虚弱，不能受累。”

        欢喜听出了他的意思，脸上惨淡一笑，再未说什么，抬脚上了马车。他随即也跟着一起坐了进去。二人面对面坐着，一时空气有些静谧，欢喜将脸扭向一旁的窗帘处，尽量不与他产生目光接触。

        “生气了？”肖炎看着她的脸，意味深长问道。

        欢喜淡淡笑了笑，转头看向肖炎轻声道，

        “无所谓生气不生气。只是想清楚了一些事情。”

        “哦，何事？”肖炎眼神里闪过一丝戏谑之色。

        “我只是你寻回来的替身，之前你在荒芜之野即便知道我不是叶离也对我温柔有加，是因为你听到我所想之人与你长的一样，你便尽可能去安抚我，好让我对你产生依赖，确保你万无一失将我带回到这里。是我一开始没有看清楚，昨夜只是对这些有了更清晰的认知，我不是叶离，你也不是我所想的那个肖炎。我只期望，我按照你的要求扮好叶离，待你觉得够了的时候，将我送回荒芜之野。”

        她神情冷淡，语气淡淡。说罢，抬眼望着他。而他竟眼神一冷，沉声道，

        “去了荒芜之野你只有死！即便死，你也要去？”

        “即便死，我也要找到那个木屋回到我原本的世界。”她毫无畏惧，直视着他的眼眸。他的心却微微一疼，心中怒火一下窜起，随即嘴角勾起一抹邪笑，一字一顿道，

        “你还没资格和我讲条件，如若配合的我高兴，便会应了你这条件，如果我不高兴，你这辈子都得困在这摩罗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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