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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投毒


这日正好是江渝夫人五十岁生辰,因为江月蓉和太子的婚期临近,所以府中就打算简单操办一下,并未对外宣告。江月蓉一早便来到母亲的房中,侍候江夫人洗漱。镜中的江夫人看着女儿给她拔掉新近添了的白发,眼睛里喜忧参半。

        江月蓉是江渝夫妇的独女,自是当掌上明珠养的,长相酷似夏夫人当年,生的冰肌玉骨国色生香。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但江渝早年还是特地给女儿请了一个先生,读了些四书五经。他本来是打算让女儿参加明年春天的国子监女子入学考试,但江月蓉于前年枫山猎场,偶遇风采翩翩的太子李禹洲,一见倾心,便执意参加了太子妃的选秀。

        江月蓉最终被选为太子妃对江府来说,这无异于是上天恩赐的荣耀。

        可本朝最终能够顺利登上那把龙椅的太子迄今为止也只有两个,别的全都中途遭遇了不测,他们的太子妃及其太子妃家人也无一幸免于难。即使有一天,太子荣登大宝,太子妃荣升为皇后,也不得不与后宫中无数女子竞相争抢那一时半刻的欢爱。更可悲的是当今高德帝虽然妃嫔如云,因为他身边有一个杨铖宣,那些后宫女子竟十余年无宠可争,都成了太后政治斗争的牺牲品。

        太子三年前就纳了两个貌美如花的侧妃,可至今无一人怀有身孕,江夫人担心太子子随父性,那她的宝贝女儿岂不凄凉一生,还不如嫁一个普通贵族子弟恩爱到老。

        “按照惯例,你可以带两个人去太子府随侍,你这些日子可挑好了人?”江夫人说着眼中竟然已经有泪。

        “就奶娘和嫣红吧,女儿前些日子也问过她们的意见。”江月蓉给母亲精心梳了个牡丹头,最后用篦子沾了点水将她鬓边的碎发梳了上去。

        “那也好。”江夫人想着明年的今日女儿不再陪在身边,声音哽咽,道:“奶娘是看着你长大的,摸的着你的习性,嫣红聪明伶俐,有他们愿意跟着去,爹和娘也能放心些。”

        “爹和娘尽管把心放宽,女儿进了太子府会见机行事的。”江夫人见女儿如此乖巧,心里更是不忍,便将其搂入怀中,只恨不能为她挡一世的风雨。

        厨房一早就熬好了小米粥,又蒸了些桂花糕金银卷,还做了江月蓉爱吃的荷花酥。外面还淅淅沥沥地下着雨,江月蓉母女此刻正柔肠百结,哪里还有什么胃口,但都想着让对方心情舒畅点,就勉强吃了点。江夫人吃了一块桂花糕,江月蓉今日看着荷花酥就感觉油腻,便挑了一只金银卷吃了,两人又各喝了小半碗小米粥。

        江月蓉让嫣红将剩下的糕点拎了下去,分发给江夫人房中其她丫鬟吃。嫣红正好来月事,小腹绞痛,出门没见着江夫人的房中丫鬟,便直接拎去了四合院最南端的倒座房里。待她从茅房里出来,倒座房门口聚集了很多江府的奴仆。她拨开人群,只见一个府丁口吐白沫两眼向上翻着,油炸的荷花酥碎了一地让雨水泡的不成个样子。

        靖王李禹恒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从地上站起身来,对着夏秋辰摇了摇头。他们带着嫣红去查看了一下屋内桌子上的食盒。盒子里的桂花糕金银卷荷花酥各剩下五只,嫣红当时是看着厨子往里面各放了六块,取六六大顺之意。

        李禹恒命李析看着现场,与夏秋辰疾步直奔夏府的厨房。

        刚入府才一个月的郑厨将所有的帮工都赶了出去,从柜子里抖抖索索摸出一只包裹,换上了那件二十年前他师傅赠与他的庖衣,有点紧,但还能凑和。他抹了一把鼻涕眼泪,端起蓝瓷海碗,将里面满满当当的酒一饮而尽。

        酒壮熊人胆,他踩上一张木凳,将自己的脖子套进麻绳里,两脚一蹬,凳子翻倒在地。说时迟那时快,一只飞镖从门外呼啸而来,“嗖”的一声割断了吊着他脖子的麻绳,五大三粗的郑厨整个人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不说清楚了就想死?”李禹恒拍了拍他的脸,道:“你他妈的想的也太容易了吧!”

        郑厨涕泪横流,哭喊道:“这个毒真不是我下的啊,就是借我一百个胆,我也不敢做出这等悖逆不轨之事啊。”

        李禹恒嘴角抹过一缕狠色,查!江府上上下下的查,还有那几个供应物资的商行,全都要查。

        仵作来验了尸身,小厮中的乃是□□之毒。宫中派来了一名太医,用银针检验了食盒内所有食物,不仅荷花酥,就连江夫人和江月蓉吃剩下的桂花糕和金银卷都含有□□之毒。太医隔着帘子给江月蓉和江夫人诊了脉,两人并无中毒的迹象,只是受了点惊吓,开点药调理调理便可。

        这个毒是在江月蓉母女用完早膳之后才下的。目标并不是江月蓉。

        夏秋辰从袖袋里掏出那方雪白的帕子,给李禹恒擦了擦脸上的雨水。

        “江府中你仔细看着,我去会会他们。”夏秋辰道。

        李禹恒揽过他的腰,低下头,鼻尖蹭了蹭他风流妩媚的眉眼,道:“我让李析陪着你去。”

        “李析陪着去干嘛?只会给我添乱,你就在江府等我。”夏秋辰抬头,摸了摸他胡子拉碴的下巴,浅笑了一声,“他们目前还不敢把我怎么样。”

        夏秋辰刚进烟雨楼的大堂,老鸨就花枝乱摇地迎了过来。他将湿哒哒的斗笠和蓑衣扔给了站在门口的杂役,冷冷道:“让耿之敬来见我。”

        “大人,大人说他这些时日公务繁忙,太子大婚后方会有空闲过来。”老鸨陪着笑脸,“外面雨大,夏公子您先楼上包房坐着,等雨歇了再走吧。”

        丫鬟递过来一块热呼呼的帕子,夏秋辰接了过来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冷笑一声,道:“我只等他一个时辰。”

        耿之敬的专用包房在烟雨楼最顶层,雨点砸的屋顶和窗户劈里啪啦的响,风从窗户的缝隙间钻了进来,夏秋辰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进来一名小厮给他上了一壶热茶和一碟点心,像是感觉到了面前这人的杀伐之气,吓的头都不敢抬一下。

        “取一架你们烟雨楼最好的古琴过来。”夏秋辰的声音阴冷。

        耿之敬远远地就听到了烟雨楼小阁楼上传来的《十面埋伏》,他脸上雨水也有汗水也有,也顾不得讲究了,抬起衣袖随意擦了一把,拎起官袍就往楼顶爬去。烟雨楼今日异常安静,来找乐子的爷们和姐们全都躲在包房里一声不吭地听曲,激烈的琴声混杂着雨点声捅破层层墙壁,一声一声地砸进他们的耳朵里。

        耿之敬扶着栏杆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只见夏秋辰坐在雨中,眼神阴鸷,他指尖轻弹,只听当啷一声,琴弦成了弓弦,无数雨滴像是若干弹丸飞了出去,阁楼一角的柱子竟然轰隆一声倒下。

        “项歌,项歌……”耿之敬嘴唇哆嗦。

        夏秋辰站起身来,一脚踢翻了跟前的古琴,目光森然,道:“耿之敬,我跟你说过什么,但凡江渝府中太子府中出一点事情,所有人都会怀疑到淮王头上。你是怕锦衣卫和禁军查不出是吧,还故意露点马脚?”

        “今日江渝府中之事,我是真的不知情啊!”耿之敬道。

        “不知情?呵呵!是靖王么?他会蠢到搬一块砖头砸自己脚么?太后?哪个皇子登基对她来说还不是一样,更何况太子对她一直谦恭有礼,比起其他几个皇子,太后要好操纵的多。”夏秋辰眼睛里尽是疯癫之色,“耿之敬,你这个蠢笨如猪的家伙,你坏了我大事!”

        耿之敬情急之中竟想不起他说的大事是何大事,见他红着双眼,脸上全是杀机,便来哄道:“项歌,你下来好好说,别这么让雨淋着。江渝今日府中的事情我真的不知情,哥可以站在这里对天起誓,若有半句假话,天打五雷轰。”

        夏秋辰脸上表情缓和了些许,又露出点怜悯之色,道:“之敬兄,我今日才发现,你也是一个可怜之人。”他在雨中打了两声喷嚏,又犹如一只白鸟稳稳地飞落地面,然后跨上他的逸轻尘在雨中飞奔而去。

        耿之敬回到包房换了一身干净衣服,淮王李禹纶和大理寺左少卿卢之望走了进来。

        “之敬受惊了!”李禹纶掀起袍摆坐下来道。

        “殿下呀!您不是说太子大婚期间不再动手的么?您这样会弄的我们几个很被动。”耿之敬一想到夏秋辰的眼神便不由地心惊胆战。

        “怪不得夏秋辰说你蠢,你是真的蠢。江府出点事情所有人都会怀疑是我干的,可那又怎么样?证据呢?光凭猜疑就能定我的罪不成?但靖王李禹恒跟他夏镇抚使,太子大婚中竟然出现了人命案,这可不是简单的工作疏忽,督察院里的言官正愁没有弹劾对象,我们不过是助他们一臂之力罢了。”李禹纶悠悠地说道。

        “夏秋辰最近的确在我们的事情上助力了不少。”卢之望感念胡成昊那事,他也淋了雨,嗓子痒,喝了口茶润了润,方觉舒服些。

        “他所谓的我们坏了他的大事,不就是雪洗他临海王府的冤屈么?为了这事,他活的人不人鬼不鬼的,一会儿烧了自己的宅子,一会儿又跟靖王鬼混在一起,太后身边的眼线来报,他早就为太后所用。你以为他属于哪一方的势力么?谁都不属于,他只属于他自己。不过是疯狗一条,逮着人就咬,他才不管你是谁。”李禹纶道。

        耿之敬只觉得头脑昏沉沉的,像是有点发烧了,说:“哎,今日看他在阁楼疯癫的样子,不知道怎么的,竟然心里有点不落忍。”

        “不可妇人之仁啊!这天下可怜的人多了去,你还想做个观世音菩萨普渡众生不成?”李禹纶语气冷若冰霜,道:“夏秋辰是一张好牌,但就是不知道在最关键的时刻能不能打的出去。这个全看之敬大人的了。”

        “殿下当初让我笼络他,不就是想用他来对付靖王李禹恒的么?可他现在都有了云哥,他俩若真的情深至坚,又如何能插的进其他人。那日大堂里好几个禁军的眼线,夏秋辰应该是认得出来的,还是跑去了望云阁……”耿之敬说到这里闭了嘴。

        “你将云哥送给夏秋辰,禁军埋在你这里的眼线知道么?”李禹纶问道。

        “他们就喜欢姐儿陪着的时候套人话,怎么可能不知道,至于他们有没有把这些事情传到靖王的耳朵里,我就不确定了。”耿之敬道。

        “无妨!”淮王让卢之望扶着手臂站起身来,道:“一时半会儿也不用急着往他耳朵里传,后面会有良好时机的,我要的是李禹恒发疯的效果。他不就像他娘么?情不动则已,一旦动了,不是说能放手就放手的。我就想看看两条狗疯起来互相撕咬是怎样的场面,哈哈!”

        耿之敬和卢之望两个已过而立之年的人,让年仅十八岁的淮王笑的毛骨悚然,一下子竟分不清是畏惧还是敬畏,内心不由地涌出些从未有过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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