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黑胡子

“他好像有什么不愿意讲的故事。”苏秦在返程的时候，和卡塔琳娜闲聊起了黑胡子：“你知道吗？”

        卡塔琳娜侧头看了他一眼，又转回头去望着一望无际的大海：“确实有，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想说的过去。就像你，你也从来不愿意和我讲，你来我家之前发生了什么。”

        苏秦愣了一下，对卡塔琳娜说：“发生在别人身上才叫故事，在自己身上的……那叫作创伤。所以，我并没有直接问他。你去参军以后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来做海盗，你也从来不愿意对我说。”

        “……是啊……发生在自己身上，那只能叫创伤……”卡塔琳娜重复了一遍苏秦的话，然后轻轻点点头：“我给你讲讲黑胡子的事吧。”

        “黑胡子的本名，没什么人知道，也没多少人记得了。而他最大的特点就是那把胡子，所以大家就一直叫他黑胡子。”

        苏秦想了想，确实，那看起来蓬松又粗硬的大团胡子，还编了小辫子，的确令人印象深刻。就算只见过一次，也能过目不忘了。

        “很久以前，他刚刚当上海盗的时候，是以凶残闻名的。不管是军舰，还是渔船、商船、游轮……只要他觉得有价值的，他都会去抢。只要成功登上对方的船，他从来不留活口。”

        “可是，在他的生命中，出现了一个天使。”

        卡塔琳娜望着远方：“那个场面，我一生都难以忘怀——那次也是我们联手，抢劫了一条载满游客的游轮。黑胡子那边，带着他的人血洗了整条游轮。我虽然不赞同他的做法，可是我没法阻止他。”

        “我的人控制住了驾驶室以后，就去找黑胡子。在甲板上，到处都是鲜血和尸体。等我找到他的时候，甲板上就还只剩下了一个姑娘。”

        “她跪在父亲的尸体面前，为她的父亲擦去身上和脸上的鲜血。她没有哭喊，也没有恐惧。整个过程就像是油画一般，圣洁又庄重。黑胡子和他的手下似乎被这样的气氛震慑住了一般，居然没有一个人上去动手。”

        “黑胡子头一次留下了活口，他对我说，他要洗手不干了，他……爱上了那个姑娘。”

        卡塔琳娜转过头，看着苏秦道：“你是不是觉得很扯？就这么一面之缘，他就真的爱上了她。”

        苏秦想了想，问卡塔琳娜：“那姑娘是不是很漂亮？”

        卡塔琳娜点点头：“还可以，不过算不上什么人间绝色。但是，她周身有一种非常特别的气质……怎么说呢，有点，我无法形容的气息——和她待在一起，就有种心灵上的满足与静谧，不会再去想那些其他的东西，只想和她安静的待在一起，就非常心满意足了。我尚且如此感觉，对于黑胡子来说，这种事情，真的太难以抗拒了。”

        “哦……这么说来，她还真是一个非常好的人。”苏秦略略扬起头，海风吹过他和她的长发，红色和黑色在风里交错。

        “不光是你，我们都这么觉得。不过我们谁都没有想到，黑胡子不仅是说说而已，他是真的为了这个姑娘洗手不干了。”卡塔琳娜轻笑了一声：“他剪去了几乎是他标志性的大胡子，带着水手上了岸，把这些年抢来的财富和水手们分了。然后用这些钱做起了小本生意，还和这姑娘一样，成了一个虔诚的教徒。你说，是不是很傻，有点可笑？”

        “我能理解他的做法。”苏秦看着卡塔琳娜：“我也知道他为什么会对我说那句话了。不过为什么他现在又来当海盗了呢？那个姑娘……她怎么了？”

        卡塔琳娜叹了口气：“那些年，没有人知道他是恶名昭著的‘黑胡子’，在他的邻居心里，他是个和蔼可亲的中年男人。他会用赚来的钱给邻居的孩子买糖果，买一些小玩具。圣诞节的时候，还会给穷人送去一些钱财和食物。可是……可能他之前造的孽太多了，老天爷见不得他如此安稳的生活。在他们结婚六年以后，整个国家毫无征兆地，迎来了一场大规模的瘟疫。”

        “那次瘟疫，死了几十万人。很不幸的，他的天使，也在那一场瘟疫里丧生了。”

        “临终的时候，她依旧很安静，捧着黑胡子的脸对他说：‘我要回去了，以后，希望你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

        “她死了以后，黑胡子在她的墓前，不吃不喝的待了很久。然后，他又召集了他从前的部下，又留起了胡子，重新成了人人闻风丧胆的‘黑胡子’。只不过，如今他更加凶残，很多人都说他疯了……不过我觉得，他一直就都是疯的，只是在遇到他的天使的那几年，他才是清醒的。”

        卡塔琳娜讲完，看了看船舷左侧黑胡子的船，说道：“我知道的他的事情，就这么多了。如今他就像是一条鲨鱼，见到什么都想咬一口。”

        “幸亏我坚定，没去他的船上。”苏秦撇了下嘴：“我可不想经常杀人。太脏了。”

        “呵。”卡塔琳娜被他的话逗得笑了起来：“你真的不会杀人吗？”

        “讲道理啊，我可没亲自动手。”苏秦一摊手：“好吧，我顶多算是间接杀人。对了，这次上了岸，你应该能大赚一笔了吧？打算去干什么？”

        “我干什么和你有什么关系？”卡塔琳娜靠在船舷上，转过身来问苏秦：“你自己也可以去接任务吧？”

        “我一个人，不安全啊。万一有人想来杀我，我只能为人鱼肉。你也知道，我并不擅长自己动手的。”苏秦耸耸肩：“干一票大的，总得休息一阵吧？我雇你接着保护我。”

        “确实，我是该休息休息，不过我不打算接受你的雇佣。”卡塔琳娜挑挑眉，盯着苏秦的脸说：“如今看到你我就觉得头疼，我得好好休息一下。这次，你自己去接个安全点的任务吧。不然，你叫菲恩来陪你去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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