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地狱审判官 > 第一章 黑狗精

第一章 黑狗精


  我老家叫叶家村,是远离城市,甚至远离郊区的小村落。要说小,其实不算太小,面积比某些小国家,比如梵蒂冈都要大一圈,村子整体被划分成河东、河西、河南和河北四块,二十几个大队,有上千户人家。算起来,连家带口的总有近一万人。一般的村子,尤其是山村,能有几十户百多人口,就算很大了。但我们这村子,算得上比较罕见的“万人村”。

  村子大,古老,发生的蹊跷事儿也多。我家落户在河东第一大队。是那时候村子里最贫穷的一块,并且是最“紧”的地方,“紧”是农村的土话,就是“凶”的意思,再说明白些就是阴灵聚集。

  在我们那一带,每逢夏到秋这一段时间,农村都要打麦子。打麦子是收割的代名词,我们村所在的地域农作物以小麦为主,才有这种说法。

  那个时代农业还很落后,打麦子首先要用牲口套上石碾把植株碾几遍,麦仁儿出来后,还夹着很多的麦皮、麦屑。因此,在把小麦粒儿碾出之后,要进行第二道工序,用簸箕簸,簸干净了才可以入库储存。

  那是一天下午,大概三四点钟的样子。父亲赶着牛车把几袋碾过的麦子粒儿从麦场拉到家里。

  我正在院子里玩耍,奶奶手中忙一些针线活。父亲对奶奶说,娘,你找个簸箕把这些麦子簸簸吧,说完卸下小麦,就又赶着牛车到麦场去了。因为贫困,我家连个簸箕都没有。还好,邻家倒是有。奶奶已经六十多岁岁,偏瘫症又落下遗症,腿脚不方便,少不了让我去借。

  奶奶说,娃子,你把陈伯伯家的簸箕借过来吧,我把这些活做做。

  农村本来水资源丰富,湖河分布极多。夏季水流充盈的时候,家长是不允许小孩儿随便出去玩耍的,淹死人的悲剧实在太多了,数不胜数,所以家里的人对小孩子的管理都特别谨慎。

  我也一样,作为家里的独生子,成天宝贝似的,几乎被囚禁着,很少有出门的机会,早闷的受不了。

  小时候我本身就跟猴似的,在家里闷够,正想出去耍耍。一听到奶奶指定让我去,我也是高兴的直蹦跶,当时就应了声,欢快的往外面跑。

  奶奶在我身后笑了几声说,娃子,别在外面玩啊,快点儿回来。尤其不要到水边,里面有吃人的怪物……

  我说,放心吧,我知道。我扔下手里的陀螺一愣一愣的跑了出去。

  这个时候,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刚走我家门前的过道口要转弯时,忽然听见有一群人囔囔囔的在说话。那口音叽里呱啦,跟吃泥似的,一句也听不懂。

  我心中一惊,赶紧停了下来。

  那时候凡是身体大好的劳动力都到麦场忙活了,留下一些老年人也都呆在家里,所以,虽然村子是一个万人大村,却出奇的安静。我心想怎么会有一大群人在过道,要说可能,也就年龄稍大点儿的孩子皮猴子似的会经常粘一起。但听声音,显然不是。我心想,这稀奇了,有外来人?会是干嘛的?

  我站在过道口暗暗听了一会儿,不知为什么感觉冷飕飕的,大夏天的,搞得我有些害怕。

  我探头探闹看过去,眼前的一幕令我惊呆了。整个过道里,坐满了人。说人吧,感觉牵强。他们都衣衫褴褛,浑身脏不拉几,咋看上去像全身被涂满粑粑的叫花子。

  我觉得似乎不对劲,不是叫花子那么简单。定睛一瞧,青面獠牙的、脖子上披毛绳的、还有满脸是血的、伸长舌头的,整个一大杂烩。我一下子就被吓懵了。

  我猛地一怔,站在原地瑟瑟发抖,两腿软的拉都拉不动。试想,一个四岁的孩子,见到一群鬼魂开大会,没有直接被吓死恐怕都是万幸。

  中邪似的几乎不能自控,我竟拿眼睛搜扫群鬼,感觉自己要找什么。群鬼中有两位,手中都拿着圭牌,头戴高脚帽,一个浑身黑衣,一个浑身白衣,脸像涂了黑油,长得一模一样,孪生兄弟般。

  “那不是黑白无常么!”

  我脑袋里没有个概念的说完这句话,恐惧竟全然消失。那一黑一白两个“人”面面相觑,往我这边看了看,好像认识我。

  黑白二人突然大步对我走过来,一面对两边呵斥道,让开让开。

  那些“人”显出恐惧样,对黑白无常极为惧怕,纷纷爬开。

  看黑白二人上前,我一本正经的说:“你们两兄弟不回地府,在这里干什么?阳间也是你们长时间呆的地儿?”

  我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会对他们说出这样的话。按理说我应该是被他们吓得连滚带爬的离开才对。不想,面对他们,竟像对待下属。

  黑白二人对我拱拱手,恭敬说道:“皇官儿,您有所不知。这不,一批逃犯,我们正要把他们压回去,没想到在这里居然碰到您老人家。要不您跟我们一块儿走一趟,跟秦王聚聚,到时候赏我们哥儿俩杯酒吃,我们荣幸了。”

  我一听到这话差点儿昏过去,赏酒?难道他们看不出我只是一个四岁的孩子吗?

  四岁就能当官?而且是皇官儿,听起来太不可思议。

  我土生土长在大山里,凡是跟“官”字能够沾上边的,在我眼中都极厉害。“官”这种东西,似乎跟城里人联系比较大。我当时年龄太小,根本没有一个对“官”的真正概念。但我一看到我们大队队长二瘪子叔叔白衬衫兜里插支破钢笔的样子,就感觉特牛。

  听到黑白无常叫我皇官儿,我好像被带回到了古代。那时候通过我们村子里那唯一的一台十四英寸黑白电视,我们也看过一些清王朝的影片。皇官儿之类,那可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儿,一出场,牛气冲天,没人敢惹。所以,我立刻感觉自己地位提高了好几个层次。

  皇官儿三个字冲入我的耳朵,我又是惊喜,又是害怕,两种感觉剧烈相撞。脑袋嗡嗡作响,眼睛也生疼的厉害。忽然眼前一黑,就失去了知觉。在我昏过去的时候,那种自豪、喜悦的感觉,还依稀停留在脑海里。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躺在自家的大床上。深夜,奶奶拄着棍子坐在床边给我掖被子,父亲站在对面,吧嗒吧嗒的抽着烟锅,阵阵浓烟熏的人发咳。我脑袋昏昏沉沉,头痛欲裂,身子瘫软,动都不想动,肚子也饿的咕咕叫。

  看到我醒来,父亲忙磕了磕烟斗,第一句话就是:娘,这孩子,看来明天要带他到城里去吃狗肉。

  后来我才知道为什么父亲要带我吃狗肉。那天父亲把我从过道带回家,就知道我是遇上了脏东西。在我们那里有一种说法,有些人眼睛比较弱,小孩子尤其明显,要是谁“眼弱”,谁就会经常看到脏东西,而且会跟他们有交集。“眼弱”就是阴阳眼的意思,阴眼占据了阳眼本该有的一部分,就显得比常人弱。

  阴阳两相隔,我们人类本来只有阳眼没有阴眼。所以,绝大部分人根本不可能见到鬼,如果谁跟你说见过鬼,要么是在骗你,吓唬你。要么是他有阴阳眼,真能见到。就像我,就是那极少数有阴眼的。

  我一听吃狗肉,身上立即长了几分力气。大山里,农作物不少,但想要吃肉,并不容易,偶尔能在山田里面抓几只野兔、黄鼠狼什么的,就算开了荤了。到城里去吃肉,而且是吃狗肉,可是家庭很富裕的人才能做的。

  第二天,五更天一过我就习惯性的醒来。外面天刚蒙蒙亮,天空还是那种黑夜未尽的黛蓝色,东方泛起鱼肚白,常常被我们称为“大主席”的启明星在东边天际显得格外明亮。

  山村的庄稼人,最重要的就是勤劳,有一句话叫人勤地不懒。所以,父亲老早就起来,做饭收拾什么的。按照往常,收拾完了就要去麦场子干活。不过,那天他还是暂时停下了地里的活计,对带我吃狗肉这件事情好像很重视的样子。

  我本来以为收麦子那么忙,父亲的话估计不会作数了。但吃完早饭后,他还是立即就带我往城里奔。我当然非常高兴,吃肉嘛,对我来说多少年难遇的事情,想不高兴自己都控制不住。

  县城离我们山坳子有二三十里的路程,交通工具又不方便,家家户户仅有的就是一辆牛车,但是牛又要用来耕地,舍不得驾几十里路往城里赶。因此,只要有人进城,几乎都靠徒步,时间长了,村民大都练就了好脚力。作为威武的庄稼汉子,我父亲也是一样,走三十里的路程,根本算不了什么,大概两个小时就能到。

  我小时候生的瘦小,父亲驮着我,抽着那熏得发黑的烟袋,跟没事儿人一样。那烟气,一路上倒是呛得我灰头土脸的。

  在我们山村到县城这段距离,大部分是崎岖的山路。在我看来,风景比较美,尤其是早上,凉飕飕的气息,清香的泥土味,被烟雾笼罩着显得朦胧神秘的大山,还有能把人的衣服打的像淋雨了般的花草露水,都是能点上一千个赞的。

  我们大山一带,除了这些美景之外,还有一个地方,极为神秘。那个地方是我们整个村子或者说整个县城,没有一个人不知道,没有一个人不忌讳的——乱坟岗。一听乱坟岗,好像在很多灵异小说里面都见过,但不知道他们所说的是不是真有那么回事儿。

  我说的乱坟岗,跟我们村子没有半毛钱关系。那是县城外面大概十里的地方,相传是唐朝大将军、幽州郡守罗成的墓穴。

  罗成将军,我小时候就经常听长辈讲他的故事,他是秦琼将军的表弟,一位寒面银枪金铠甲的骁勇将军,他英姿勃勃,极其善战,当年跟唐王李渊打天下,立下不少赫赫有名的战功。但天妒英才,可惜的是,他在洺水城一战中战败,奔走到我们县城外的时候,中了伏兵,死于乱箭穿心,死的时候只有28岁。

  洺水城一战,也是他唯一一次失利。据说,他死的时候带领着近百人,全军覆没。因为死的太年轻,不甘心,就阴魂不散,经常带着百人阴兵出现。那墓穴所在的地方地势比较低平,有一年我们这里爆发山洪,那墓地全部被淹没,但罗成将军的墓穴却随着水也往上面长,一直长高到十几米,到洪水退去,发现那墓穴还完好无缺。并且还有人说看到罗成将军带着百人在水面上操练。

  年过境迁,罗成将军的墓穴也逐渐废弃,但它的“大名”却如雷贯耳,我们那一地带的乡民也不知道什么古迹不古迹的,不懂得保护,就知道沾光。城里死了人,大都往罗成将军墓穴一带埋,尤其是冤死的,意外死的。那些人要么是纯粹为了“沾光”,要么就意图借罗成将军的气势压制压制阴魂,就连我们村子里面比较有势力的,甚至都抬个二十里去那里埋死人。

  时间长了,那里就成了名副其实的乱坟岗。多少年来,没有发现罗成将军压制什么阴魂,奇怪恐怖的事情倒是发生了不少。比如我小学同学叶二虎的大伯专门到那墓地自杀,外村还有人半夜从那里走后来就疯了的;更奇怪的一件事,有一次大批小动物集体死在罗成墓周围,它们皮被剥开,肉质掏空,只剩森森白骨。

  说起这些事情,我们那一带人都耳熟能详,极少人不惧怕。晚上根本没人再敢从乱坟岗走,就算是白天,从那里过也是急匆匆的,不能多讲一句话,否则指不定会出什么事。

  父亲是个庄稼大汉,人长得魁梧,身上被太阳晒得黝黑黝黑,肌肉一块块有些像金刚侠,他的脚力非常好,在我们村整个河东一块儿,父亲称第一没人敢称第二。所以,短短一个时辰,父亲驮着我就到了乱坟岗地带。

  远远的我就看见那一座凸起的大坟墓,那坟墓虽然也被人修葺过,但年深日久,又缺乏管理,坟体上已经是斑斑驳驳,大窟窿小眼睛的。那大坟墓四周,密密麻麻,大大小小的坟像蒙古包一样,一股股血腥味从那坟地中间渗出来,勾的我忍不住咽了几口唾沫。

  大清早的,路上就我和父亲,那乱坟岗一片狼藉,阵阵阴气也是让人瘆得慌。闻着那血腥味,我忍不住闭上眼睛,鼻子一直嗅嗅嗅,突然我好像嗅到了什么东西在墓地里活动,那种腥味很特殊,不是血的铁腥。

  我猛地睁开眼,顺着感觉的位置看过去。忽然发现一条大黑狗,嘴里面叼着一团血淋淋的东西,好像是人的内脏。它那两只眼睛,发着暗绿色的光,对着我呜呜的叫,怕我跟它抢那内脏似的。

  我忍不住心里说,狗畜生,人的内脏你也吃,真是该死,我还会跟你抢不成?

  这时父亲驮着我刚刚走到那墓地的中间位置,我就看到那只大黑狗舔着血淋漓的舌头朝我们跑过来,它锋利的狗牙有三寸那么长,有要上来撕扯的态势。我望着那墓地,吓得哇哇直叫。

  父亲狐疑地朝哪墓地瞄了一眼,根本没有发现什么东西,淡定的问我,怎么了,你看到什么了?

  我吱吱呜呜的喊,吃人内脏的大黑狗,冲上来了。我的身子闪躲着往后仰,甚至感觉强壮的父亲都保护不了我。

  父亲不慌不忙,道:“你果然还是能够看到那些乱七八糟的,别慌,跟我说,它在哪?”

  父亲显然没有看见,但却很相信我的话,也是令我感觉诧异。那大黑狗扑上来,在我眼里急速的放大,我没有时间想多。就说:“就在我们前面三步!”我被吓坏了,顿时又哇的一声。

  父亲对着前面大斥道:“畜生,大白天你也敢出来。”

  砰的一声,父亲居然从腰间抽出一根带刺儿的鞭子,我睁眼一看,那一鞭子正好落在大黑狗头上,只听见叽叽乱叫,一串火星子,直往那墓穴的中间窜。

  原来父亲竟是早有准备。


  (https://www.uuubqg.cc/19_19482/1774720.html)


1秒记住笔趣阁:www.uuubqg.cc。手机版阅读网址:m.uuubq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