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得妻如此
何穗觉得自己抖得厉害，拉过被子往他身上一蒙了事。
她已经忘了手肘的疼，两条手臂交叠环过脖颈，紧紧地抱住自己。
眼下马上就要到月娘节了，她这边还自顾不暇，楚昔归同陆伯阳的婚事又该怎么办。赵煜怎么就这么惨呢，皇兄的事前脚刚了又来个皇姐。
说到底，还是皇后一派太弱。
她在煜王府一天，这庙堂内的事都别想逃得了干系。
可若是她走了，赵煜单枪匹马……
何穗露出一双眼睛来，圆溜溜地盯着赵煜看。
他连她蒸得银刀鱼都不爱吃，如今应该是快饿得半死了。又有太华公主那么一闹，病美人在榻上孤立无援。
算了，就在洛阳待到哪天实在呆不下去了再说吧。
何穗穿了靴子打算出门，赵煜感受到身边一阵风窜了出去，整个人猛地惊醒过来，“你去哪？”
“去给你做点吃的。”何穗回头满目愁容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出去了。
她刚出门没多久，崔九命就捧着药碗进来。
他拿了一个空碗相互倒着去热，朝赵煜搭腔道。
“方才那个女娃娃，应该就是少时把你推下水的那个吧？”
赵煜吃力地将手覆在眼上：“不是她。那日有人在河底拽着本王。”
崔九命停下动作扭头看他：“当真？”
“嗯。”
崔九命一屁股坐在赵煜床榻边的脚阶下，颠倒着药碗感慨：“那这小姑娘对你还真是情深意重。当年罪民还在宫里当差的时候，可是亲眼瞧见，就是王爷的亲生母亲，也不见有这般维护你的。”
“方才太华公主来势汹汹，罪民虽躲在门外不敢进来，但是里头的情况可是听得清清楚楚。”
“那小丫头，虽然武功不敌，但是人气势不输啊。而且王爷有没有发现，不说她心里究竟怎么想的，但是在外人面前，可是护你护得紧。”
“王爷，得妻如此，可千万别松手了。”崔九命把药碗递给他。
赵煜不知在想什么，险些一碗药喝得一身狼狈。
就连崔九命都在唉声叹气，他道：“师兄这些年在宫里铁定没给你照顾好。罪民就说他除了年岁大过我，医术什么的其他都不及我。”
赵煜手里捏着碗，默然了好一会儿。
屋里静得崔九命几乎要待不下去。
他起身，拿了碗就想跑，谁知外头传来好一股浓烟味，他生怕是外头起火了烧着眼前这位身份尊贵的皇子，瘦到满是皮的手抓着床榻，坐好随时带人跑的准备。
赵煜辨了眼浓烟的方向，知此处禅房常年潮湿，依山傍水，鲜有着火的可能。
十有八九，又是那个女人起灶台烧的烟。
他的耳边反复着崔九命的话，“得妻如此，得妻如此。”
赵煜垂眸看了眼坐在脚阶上如刀光剑影蓄势待发的崔九命，似在问他，又似在问自己。
“如果，她不愿呆在本王身边呢？”
崔九命一直竖着耳朵在听外头的动静，他知道此时赵煜宜静养，也不敢贸然冲出去。好一会儿才听见外头有人道：“是王府的人在下厨弄得烟，没事没事，不是着火了。”
门上传来几下叩门声，春夏道：“王爷莫要担心，是王妃柴火烧得过旺了，齐明寺原就香火足，并非着火。”
“知道了知道了。”崔九命替赵煜回了。
他扭头盘腿朝里：“你家这小丫头……”
突然他想到什么，耳边嗡嗡嗡地闪回到三皇子方才同他说话的那阵。
“王爷道若是此女不愿意待在您身边？”崔九命顺着长胡子手劲下来，“罪民一生沉迷医术，尚未娶妻，倒不知该如何同姑娘相处。不过，罪民配得软、骨、散，那当真是天下一绝。”
赵煜：“……”
崔九命还想同赵煜说道说道他会的方子，门被人一脚踢了进来，他吓得从脚阶上滑了下去。
何穗捧着一大锅粥，腾不出手来，不得已才踢了门。
踢了门之后才注意到两旁站着的春夏和羭次，以及好几位讨债脸的僧人。
何穗尴尬地朝几人笑笑，刚要合上门，就被人手疾眼快挡住了。
有人朝她介绍道：“此位是我等齐明寺的住持师兄，北山。”
“南山。”
“东山。”
“西山。”
“四位师兄弟拜见煜王。”
何穗搅了搅嘴里的唾沫，不知是该开口喷人还是毕恭毕敬请几位进去。
来者是敌是友尚且未知，她实在不敢贸然认人。
“北南东西”四位同门身段都差不多，没有一个高一些，也没有一个比另外三个瘦一些。若非四张脸长得不似一母同胞四兄弟，光这赤色僧服，都要误以为是同一人。
何穗抬腿横在门上，朝里头喊了声：“王爷，歪瓜裂枣四兄弟要见你，见或者不见？”
“你……女施主莫要狂言，我等生得，眉目……俊朗，气……气宇、轩昂，潘…… 鬓…… 鬓沈腰，你……你竟然道我等歪瓜……”那僧人几乎喘不上气来，扶着腰往前扑，“裂枣！”
他身侧一位始终目不斜视的僧人朝他呵斥道：“东山师弟，不得无礼。”
叫北山的住持不知为何挪动地有些吃力，他朝何穗行了僧礼，愧疚道：“望女施主见谅。”
唯有一位尚未开口的僧人始终挽着嘴角，笑脸相迎，像是脸被定住了似的。
羭次：“王妃，四位师父并无敌意，让他们一道进去罢，许是找王爷有事禀告。”
几人一听是“王妃”，脸上神色立刻变了。
“北南东西”四位师兄弟统统一副想要给她跪下的动作，何穗赶紧把腿从门上放下来，端着瓷碗要去扶人。
真不怪她敌意太甚，出门在外，三天两头腹背受敌，她想着哪怕拿他们没法子，嘴上占点便宜也算出口气。她披着浑身带刺的盔甲，不辨敌友，唯有自保。
崔九命在里头热闹看够了出来，给几位住持行了礼。
“几位师兄里头请。”
“九……山，你也在这……就，就好了。”
何穗给赵煜舀了粥，挡在榻前喂他。
北山住持道：“请王爷恕罪，我等师兄弟看管不利，导致少陉公子遭贼人所害。少陉之母私下托人去找太华长公主一事，我等也是今日才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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