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捡到一只垂耳兔

今年的初雪下在凌晨，三四点时，地面已经积了层薄雪。

        柯衍厉坐在路边，将染血的匕首擦干净后重新插进军靴内侧，利落地拍拍肩上的雪，做这一切时，他脸上神色浅淡，银灰色的瞳仁映不出殷红的血，反倒似极地的冰，冷漠，带着寒气。

        这里是蓝城边境的一个小镇，天幕黑沉不见星月，路边的灯亮得很不规律。

        最近不太平，午夜一过路上几乎无人无车，柯衍厉独行，像是身披夜色的孤狼。

        男人在街边的自动售卖机旁停下，贩卖机冷白的光映着男人线条锋利的侧脸，男人的脸实在生得完美硬朗，仿佛艺术家最完美的雕塑作品。

        ‘哐当’饮料自出口掉落，柯衍厉随手拾起。

        倏地，男人手中停顿，鼻翼微动，若有似无的淡香勾勾缠缠地萦绕着攀附上鼻尖。银狼属性的柯衍厉对气味极为敏感，可竟然不觉得这气息讨厌。

        他说不上来是种什么味道，仿佛置身骤雨初歇的山林，温柔又清爽。

        柯衍厉望向四周，可空无一人，男人垂眸盖住眼底一闪而过的暗芒，走向马路对面。

        他在闪烁的路灯下找到了这股清爽气息的来源——

        一只蜷缩着的……兔子。

        －

        阮玉是被男人揣兜里带上飞行器的。

        其实在柯衍厉靠近时，他就被这人身上威压极强的信息素味道弄醒了，烟味裹挟着淡淡的血腥气，让他在奄奄一息时提起最后的警觉。

        可他没力气跑走。

        阮玉只能勉强撩开眼皮，受限于兔子原身，入目是一双仿佛带着杀气的皮质军靴。

        然后，他被脑海里疲惫的神经拉扯着闭上了眼，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男人似乎蹲下，他未受伤的左耳被对方轻轻碰了下。

        阮玉浑身一抖，意识模糊，依稀知道自己是被男人提起来放进了兜里。

        视野里光感趋近于无，就算隔着衣服也能觉出男人的体温炽热，仿佛夏日晴空高悬的金乌。

        他冻得僵硬的四肢很快回暖，周身都暖融融的，仿佛被云朵包裹着。

        他已经很久没有睡过这么暖和的觉了，所以，就算精神极度紧绷他也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但舒适并未持续太久。

        脱离了温暖，阮玉在一阵尖锐的刺痛中惊醒。

        右耳似乎被人揪起，那人扯到了原本就被自己抓得溃烂的伤口，尖锐的刺痛让阮玉瞬间睁眼。

        入目是刺眼的灯光和围成一圈，带着医用手套的白大褂，那一张张白口罩后的面容模糊，暴露在视野里的一双双眼睛都是千篇一律的骇人，仿佛地狱来的恶魔。

        阮玉瞳孔紧缩，瞬间挣扎起来，雨露山林的信息素味刹那间浓郁得布满了房间，透着惊惧的意味。

        没等白兔子挣脱，便被眼疾手快的医生抓着后颈按在了台子上。

        小兔子瘦弱到极点，几乎是个皮包骨头，白色绒毛干巴地贴在身上，黯淡无光。紧绷的磨牙声中暴露着不安，挣动中垂耳兔右耳的伤口被撕扯开，殷红的血瞬间涌出，染湿了身下垫着的蓝布。

        空气中密集的雨露暗香浓郁得仿佛将房间都润湿，柯衍厉在躁动的气味分子里捕捉到小兔子的紧绷恐惧，那磨牙声甚至有些歇斯底里。

        柯衍厉皱眉上前，冷脸的柯少爷颇有不怒自威的威压，按着白兔子的医生被震慑到，柯衍厉浅灰色的瞳孔泛着寒意，冻得医生心颤，下意识把放在兔子脖颈上的手松开了。

        桎梏消失后，垂耳兔磨牙的声音一顿，未受伤的左耳紧贴在身上，以全然防备的姿态‘嗖’地从台子跳下。

        紧张的小兔子慌不择路在房间里绕了一圈，可手术室里出了机器就没有遮蔽，最后竟一头撞到了男人的脚边。

        柯衍厉敛眸，裤脚边儿的垂耳兔似乎被军靴坚硬的皮革撞昏头，呆愣愣地趴在地上，似乎连害怕都忘了，刺耳的磨牙声微弱得趋近于无。

        可怜兮兮的。

        不知怎么的，柯衍厉有点想笑。

        旁边围着一圈的医生瞧着柯少爷浅淡眼瞳里一闪而过的笑意，相互对视，都从对方脸上看出来些许震惊。

        柯衍厉把晕头转向的阮玉放手臂上抱出了医疗室，男人垂眸本想看看兔子，却发现指尖染了血，脚步一顿在门口停下，微微侧头，命令道：“带个医疗箱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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