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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四章 征辟


“早听闻石陵孟县君智计非凡,清正廉明,刚直不阿,贤名远达。某自跟随大军来此,一直忙于军事,城防之事多是钱校尉与孟县君接洽商谈,自己却是不曾相见。

        今日见了孟公之子,倒也可窥见此间士民夸赞县君之言非是虚假。尚行兄这般眼色智谋,足可见家学之深厚啊。

        既然尚行兄都如此说了,那某自然不好再隐瞒。某正是明阳太守府赵中郎将帐下主簿,而这位便是某之同僚杨同,现任参军并别部司马之职。”

        陈迹知道自己等人的身份被孟德识破,索性不再遮掩。毕竟人家都自报家门了,若是自己还遮遮掩掩,反倒落了下乘,让人凭白瞧不起。

        “之前都是德不知陈主簿身份,才如此孟浪。德现下不过一介白身,实在当不得陈主簿这般称呼。”

        孟德听了陈迹的自报家门,连忙正色道。中郎将麾下的主簿啊,都快比得上自家老父亲的品级了。

        要知道大齐官品中,作为一地封疆的太守,乃从三品上的品级。而作为太守下面,被戏称为百里侯的各城县令,也足有正五品下的品级。实打实的中层高官了。

        那赵治作为中郎将,掌握一万大军,权柄极重,更是有从四品下的品级。陈迹作为其帐下主簿,文职第一人,心腹中的心腹,品级也达到了从五品上,佚比千石。离这县令,真真只差了一步之遥。

        “我等相识,皆是缘分所致。且如今非是军中,无需那般客套。你我照旧称呼便是。

        尚行兄品貌出众,仪表非凡,家学更是渊源深厚,怎得不入仕作出一番功业来?”

        “既然主簿都这般说了,那某便斗胆称言痕兄了。言痕兄有所不知,德非是家中独子,往上仍有一嫡亲兄长。我那兄长自幼博闻强记,待人接物皆是出众,族中长辈亦多感其才学,常切身教之。

        家父不过一石陵令,按我大齐旧制,只得恩荫一子入仕。是以家兄前两年加冠后,便举了茂才。家父随即又找了府君恩赏,才得以补了宜阳县典史的缺而入仕。

        想我孟家在留城到底不过一普通世家,族中也只有家父等几人入仕,且最高者便是家父了。是以某随时族中嫡子,但也没有旁的门路可以入仕,就连进京科考的机会也无。

        家父也因此常常忧心不已,但某实在不忍多给其压力,索性流连于这烟花之地,且醉生梦死以过此生便是。是以某如今这般年岁,却还是浑噩过日子。”

        孟德叹息一口气,面带忧伤地将事情说出。

        陈迹听了,这才明白过来。如今整个天下都被世家牢牢把持,想要入仕做官,自然要靠世家自己的门路。不过前些年齐国改制后,弄了个所谓的科考出来。

        在陈迹看来,这科考比他前世科举刚弄出来的时候,还要原始些。不仅甚么糊名制,各种层级的考试一概没有。就连想要参加科考,都需要有京中足够身份的高官显贵作保推荐,那才有资格。

        孟德的老父亲虽是一城县君,但家世就摆在那里,哪里能有都城中那些大世家的门路啊。就算你想要赶着去挂靠在人家门下,人家还嫌你家世低微哩。

        而且这孟县君也是真疼大儿子。不仅让他恩荫入仕,还找了赵府君的门路。一下子就让这元子当了正七品下的典史一职。

        可以说,这仕途的起点真的是很高了。以后只要不出意外,超越他老父亲轻轻松松。

        不过这样一来,孟德这小儿子可真就是坐蜡了。家里能用的关系都用完了,这让他怎生是好。

        也就是这孟尚行还算对得起他的名字,至少品行这一块真不错。为了他老爹着想,反倒宁愿就此摆烂,也不想为难老父亲。

        “尚行兄无愧此名也。汝之品行,实属难得,让迹直觉没有错交与你。这样罢,若是尚行兄不嫌弃,不若权且到军中作个文书之职。

        眼下战事吃紧,军中就需要你这样的贤才。且只消我军大败敌军,不愁没有功劳晋升。

        尚行兄可有意乎?”

        陈迹细细思量了一番,觉得孟德此人还是有些可取之处,虽然看着不正经,但是本事还是有的。

        现在仗打得那么激烈,多得是要文士做些后勤记录,粮草军备统筹,乃至保管文书名册的琐碎活计。

        以他陈某人的面子,只消跟钱猛一说,让他出面征辟孟德到他帐下做个文书,真的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而且这还能由此结交孟起,弄来这石陵令一个天大的人情,何乐而不为呢。

        “言痕兄,啊不,陈主簿所言当真?”

        孟德张大了嘴巴,一脸不敢置信道。他虽然没有他兄长那般有才学,但自幼身在世家,父亲又是官员,自然也有入仕作出一番功绩的雄心。

        可是家中现在实在没有旁的门路了,他想要做官,得等到他兄长晋升到至少和他老父亲一样的品级官衔才行。

        但那得等到甚么时候去?非要让他自称老夫的时候再从个佐官做起吗?

        不过没成想,今日就是出来闲逛,却碰到了一个伯乐。真是时也?命也!

        孟德仿佛已经看见了一条通天的坦途在向他招手,那期待已久的官职已然唾手可得。

        “自然,某何故要去诓你。今日我等结识都是缘分,且一见如故的,互相帮衬些,不是应该的?”

        “是极是极,某虽初识尚行兄,却也知道汝非是一般人。以后定能作出一番好大功绩来,如今欠缺的不正是这么个机会。”

        杨同也在一旁帮腔道。他虽然刚刚才见到这位孟德兄,但他心中有预感,这是个和他志同道合的朋友。他嗅到了同类的气息,只是之前不好开口插话,如今却不是正好?

        “如此,便多谢陈主簿和杨参军了。某这便回家中告知家父此等好消息,然后就去军营入职。”

        “善。想来,孟县君也会为尚行兄高兴的。那我等先回去,静候尚行兄了。”

        孟德对二人行了个大礼,便满怀激动地带着几个小厮往家走去。至于今日来此的目的,早被他忘得一干二净。前途就在眼前,这些红粉骷髅又算得甚么!

        “果然,我就知道你这厮能和他的脾性对上。”

        陈迹瞥了一眼杨同,意味深长道。

        “嘿嘿,我辈皆是同道中人也。不说这个了,快些回去吧,军中还有的是事情做呢。”

        “恁老也知道啊?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

        “这不是近几日压力有些大,憋得慌嘛。放心,回去后某便把金银尽数交给你。”

        “甚么交给我?是上交军中以作军费。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官勒索你。”

        陈迹没好气地看着舔着脸的杨同。

        “是极是极,正是军费。只要你莫把事情上报上去便好,再替我在钱校尉面前说几句好话。这事儿就那么过去了呗。”

        很难想象这眼前现在一脸猥琐谄媚的人,是杨氏的嫡公子。

        陈迹没接话,自顾自走在前面,心下却一阵大笑。这杨同果然又被他坑了,钱猛压根就不知道这件事情。

        他出来时也就是跟钱猛说了自己有点事情而已。而钱猛也压根没多问,上哪儿知道杨同去。

        今日可算是报了上次之仇。叫你小子上次坑害我的钱财,这次不让你大出血我陈某人跟你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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