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烟火
正是初一好时节，夜雨初霁迎新春。
江的另一边，群峰清秀，瓜瓞绵绵，上空竟奇迹般出现了眉云。彩凤霓裳，薄如蝉翼，与落日齐平。
秋阿姨早早拉上秋绛雨出去逛街。其实母女俩不喜吃零食，也没有什么匮乏的东西要买。必要的话可能就假装买些菜肴吧。秋阿姨只当这是个幌子，为那俩小子争取点时间。
傍晚的集市已经十分热闹了，摆摊的叔叔阿姨依旧在为生活奋斗，只是身边多了几个帮手，兴许是子女孙媳吧，这样看来，倒也是幸福的。
商店里的糖果仍然摆在门外：杏子枣，兔子软糖，纯黑巧克力还有各式的瓜子：黑葵，白葵，瓜仁葵售货的都是些年轻可爱的小姑娘，模样很是娇嫩，大概都是学生，放假了来打寒工。
“年初一，食蜜罐，往后日日品甘饴。小妹妹，要不要来点糖果？”
秋绛雨闻言顿了足，拉了拉妈妈的手。
秋阿姨不解。
“你想吃糖？”
秋绛雨摇头，扫了一眼货摊，挑了些杏子枣和梅子。
“买点给梁岳他们吃，人家好不容易上来一趟，总不能吃得不尽兴。”
秋阿姨恍悟：“是妈妈疏忽了，那便再买点饮料之类吧。”
还得感谢那两兄弟，片刻过后，本不打算买什么的两人，就提着大大小小将近十袋东西了。
而此时，秋绛雨家里，宋屿安和梁岳早就开始准备着晚饭了。两人倒是默契，分工明确，一人洗菜准备材料，另一人则负责下厨。
宋屿安挂上了那条深蓝色的围裙，颠锅手法非常熟练。乍一看，确实有几分大厨的样子。
宋屿安会做菜，这件事应该不足为奇。毕竟十来岁出头就开始在外面闯荡了，生活技能多少积累着点。只是不曾想，能做到“登峰造极”。
“我就说你最近怎么老做这几道菜，原来是专门为嫂子做的。”梁岳撅着嘴，像是有点吃醋。
“好吃吗？”宋屿安手上还在忙活着，却也不忘和梁岳搭把话。
“啊，托嫂子的福，特好吃，我都吃不腻。感觉我回来这几天都胖了。”梁岳说完还不忘撸一撸他的小肚子。胖是着实胖了点，但整体上还是很清瘦的。
“那就好。”
厨房里香味四溢，二人忙得不亦乐乎。在锅碗瓢盆的碰击声中，在铁锅里的菜肴发出的滋滋声中，宋屿安又发话了。
“烟花准备得怎么样？”
梁岳一脸得意：“我办事，你放心。晚上九点，江北广场。”
“好。”
相比于省城那些大城市，市里还是允许放烟花的。只是近年来主办方少，烟花反倒销声匿迹了。
两人忙活得差不多了，最后一道菜也端上了菜桌。屋外边，钥匙撞击的声音传入屋内，时间正好。
秋绛雨一进门就闻到了久违的香味，她收紧眉头，拔腿就往饭桌上跑，像是稍微疑迟一下，就会错过那个重要的人。不料先看到梁岳笑嘻嘻地走过来，声音洪亮地喊道：
“秋阿姨，嫂子！”
秋绛雨本想着这娃会“出言不逊”，果不其然，只是来不及阻止了。
她转头想和妈妈解释：“妈妈，不是你”
谁知妈妈压根没在意，亲切地和梁岳寒暄起来。秋绛雨这下才醍醐灌顶——这俩人原来已经这么熟了。顿时没好气了。
“你怎么进来的？”
“秋阿姨给的钥匙。不说这么多了，先用餐吧，我和我哥忙活了好久的！”
“用什么餐？我还没做呢。”秋绛雨一脸疑惑。厨房里，宋屿安已经在舀饭了。他回头看了秋绛雨一眼，温柔道：“回来了。先坐下吧。”又客气地和秋阿姨打了声招呼。
秋绛雨在饭桌前坐下，看到了两样非常熟悉的菜——糖醋排骨和土豆炖鸡。竟一时哽咽，不能出声。她颤颤地夹起了一块排骨放进嘴里，只此一瞬，泪水不争气地夺眶而出，顺着鼓起的腮帮子流下。
怎么可以这么像。
这可把梁岳整急了：“嫂子，你你怎么啦，不好吃吗？”
秋绛雨伸出手背擦拭着脸颊，抬眸看了一下梁岳，细声道：“没有，很好吃。”
她眼里还有泪水，感觉下一秒又会掉出几颗。
梁岳本来还想再问些什么，但被宋屿安一把摁住了。宋屿安递给秋绛雨几张纸巾，安慰道：“好吃就多吃点。”
秋阿姨也在一旁抚摸着秋绛雨，自己的眼尾却也早已通红。
其实在学校食堂宋屿安就发现了。秋绛雨每顿都吃很少，真的是堪比猫粮了。好像对她来说，吃饭就只是为了活下去。但她以前却不是这样的。可能是心里的伤疤真的太长，太深，太难以治愈了吧。
这顿饭吃了好久，秋绛雨难得吃得那么饱，最后也破涕为笑：“谢谢你们！”
所以啊，不用拘泥于过往，总要往前看的，相信会一直有人爱你。
“阿姨，这个金漆鱼挂哪啊？”梁岳高声喊道，整个屋子都是他移动的身影。
秋阿姨刚买了很多装饰物，一些小红灯笼啊，大元宝啊之类的。母女两人清冷惯了，不太在意这些东西。只是想着有客人来，怎么着也得布置一下。谁知秋阿姨还没怎么出力呢，梁岳就跑上跑下一顿折腾。
宋屿安看着不太够，又和秋绛雨出去重新添置了些对联之类的。慢慢地，屋里的色彩便鲜艳了，总算多了些新春的烟火气。这是七年来，家里第一次有了过年的模样。
茶几上摆了几盘碎口零食，茶壶里的茶叶还在翻滚，溢出一阵清香。茶几下摆了几瓶大饮料，电视上重播着春晚的曲目。
梁岳倒是不客气，该吃吃该喝喝，看到好看的小品还不忘拉上阿姨一起笑。
眼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宋屿安便带上秋绛雨出去逛集市。
夜晚的集市更加热闹，繁灯千千盏，人笑阑珊处。脑海不禁浮现出清明上河图的样式。
“宋屿安，仙女棒，要不要一起玩一支？”
“宋屿安，这里有年糕欸！”
“宋屿安，看，舞狮！”
“宋屿安，你带这个看看！”
“宋屿安！”
“宋屿安！”
九点整，北江上空，星火璀璨，映照半边天。
“哇！快看，烟花！”小孩子们倒是兴奋，悦然聚在一起，欢呼雀跃着。
一簇，两簇，三簇轰然炸裂，又坠成了满天星。
“秋绛雨，喜欢吗？”宋屿安背对着漫天烟火，于人群中只看着他的女孩。
少女嫣然一笑，星火倒映在她眸子里，显得万般风情。
天边的目光，降落在身前之人，千言万语都是柔情。
“宋屿安，我要的是一生一世一佳人，你真的想好了吗？”
“嗯，秋绛雨，我喜欢你，认真的，从未变心，只是蓄谋已久。”
秋绛雨，遇到你之前，我的世界分崩离析，破碎不堪，遇到你之后，我的世界才开始成型，生活也就这样有了盼头。
宋屿安向前迈进了一步，轻轻搂过秋绛雨。
青柠岁月依旧，他在盛大的人间，吻了他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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