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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纸旗袍


  艾民师父让我到镇上买祭祀用品,我现在正瘫坐在佛教用品商店里的椅子上。

  目光呆滞,大脑一片空白,红肿的脸上挂着一个大大的巴掌印。

  “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女孩恭恭敬敬地递给我一瓶水,微微抽动着嘴角,脸上写满了尴尬。

  我呆呆地望着她,仔细回忆着刚才发生了什么。

  自己好像是激动地冲上去抱了她一下,然后我就被摔在了地上,眼前看到的先是地面,然后是天花板。

  “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向你道歉,对不起,你说句话呗。”

  我慢慢回过神来,有气无力地说着:“你不是一诺,一诺不可能打我。”

  女孩十分疑惑地看着我:“你怎么知道我叫一诺?你是谁?”

  “你不是一诺,一诺已经……”

  我话刚出口,女孩十分不耐烦地跺着脚:“我说我是一诺!你听不懂吗?”说完,她举起手,看样子还想给我一巴掌,但她想了想,又放下了。一改语气,十分温柔地说:“你认识我?你是谁?”

  我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眼前这个女孩简直和一诺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她说自己也叫一诺,世上怎么可能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

  “你好,请问咱们家有纸旗袍吗?”

  门口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纸旗袍?我听得一愣,因为纸旗袍是一种极不常见的祭祀用品。

  受风俗观念影响,红旗袍,绣花鞋是十分晦气的东西,穿着这种装扮死去的人,多半是生前有极大的仇恨和怨念,死后会化作厉鬼寻仇。

  祭祀用的纸旗袍,也是烧给这种横死人的。

  我向门口看去,门外站着一个男人,应该是来买东西的顾客。他探着头,脖子伸的老长,为了保持平衡摆出奇怪的姿势,几次都险些跌倒。即便这样,他就是不肯走进来,仿佛屋子里有什么令他害怕的东西。

  “我要买纸旗袍!”男人颤巍巍的又重复了一句。

  女孩看都没看他一眼,不耐烦地回了一声:“没有!”

  男人没有再说什么,裹了裹身上的棉衣,离开了。

  我打开女孩递给我的水,喝了一口,故意抬高了声音:“做生意哪能这种态度啊。”

  她向我抱怨着:“这个人天天来,每次都来问有没有纸旗袍,真烦!有也不想卖给他!”

  “他天天来?”

  “对!天天来,每次都是趁我一个人看店的时候,估计和你一样,是个大变态!”

  女孩话刚出口,马上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了话,急忙向我道歉:“我……我不是说你啊,你别往心里去,我说的是他!他是个变态!”

  我们闲聊着,得知女孩确实叫一诺,正在读大学,因为放暑假就过来帮父母看店。父母每天中午都会去自家的仓库给顾客制作定制的花圈、纸人一类东西。

  “可能是看你一个小姑娘自己看店吧,不过天天来就过分了,真是个变态……”我说着说着,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刻冲出门去。

  现在已经入伏,阳光刺的我睁不开眼,街上不见行人,我努力寻找着刚刚那个男人。

  “你怎么了?”一诺看着我奇怪的举动,怀疑是不是下手太重把我打傻了。

  我回过头,满眼惊恐:“你有没有发现那个男人哪里不对劲?”

  “不对劲?”

  “你没注意吗?他穿的是棉衣!”

  现在已经是八月份,所有人都躲在家里吹空调,怎么可能有人穿着棉衣在街上行走?

  我仔细回忆着男人的样貌,国字脸,八字胡,除了一身冬装,没有什么特别出奇的地方。很多精神病患者也会做出这种反常的举动,但作为一个萨满的,只觉告诉我,那个男人身上应该缠着什么东西。

  我缓缓说着:“他一定被什么极寒之物缠着。”

  一诺家里是卖祭祀用品的,对于这些也会有所了解,听我说完,只觉得自己从头冷到了脚:“你可别吓唬我。”

  我想了想,喃喃着:“但愿是我想多了吧……夏天穿棉衣,买纸旗袍……这样吧,等他明天再来的时候,你把他请进屋子,仔细和他聊一聊。”

  “啊?”一诺脸上写着抗拒。

  “放心,我是个萨满,有什么事情可以找我。”

  “萨满是什么?风水先生?”

  事到如今,还是有很多人不知道萨满是什么。我不知道怎么和她解释:“额……差不多吧,这样吧,咱们加个微信,明天他再来你就联系我。”

  一诺听完,忽然十分嫌弃地说着:“你不会是故意吓唬我,想要我的微信吧?!告诉你,不!可!能!”

  这个小丫头,真是奇怪的脑回路:“算了算了,有事你联系我吧。”

  我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拎着一大袋冥币,离开了这家佛教用品商店。

  揉了揉还火辣辣的脸,抱怨着:“下手真重。”

  ……

  春困秋乏夏打盹,我正在睡午觉,一个电话把我吵醒。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喂?谁啊?”

  电话那边传来微弱的声音,好像是故意压低声音躲避着什么。

  “你是……一诺?”

  我听出了她的声音,这么慌张地给我打电话,想必是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想到这里,我顿时睡意全无,急忙问着:“发生什么事了?”

  电话里沉寂了许久,终于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

  “那个男人又来了……”

  我详细问着情况,电话里只言片语也讲不清楚,听得我直着急,反正离得不远,我还是去一趟吧。

  收拾好东西正要出门,艾民师父走进来,她正准备给昨天买回来的冥币开光。

  祭祀用品必须要开光,否则就等同于废纸一样。开光需要选择一个好的时辰,给佛像等供奉的用品开光会选择在清晨或者上午,祭祀用品没什么特殊的要求,趁外面太阳升的老高,就选择了现在。

  “你要出门吗?”艾民师父询问着我。

  “嗯,我还要去一趟佛教用品商店。”

  艾民师父没有问自己去做什么,只是稍微嘱咐了一下:“我看你眼眶发青,印堂浅黑,凡事自己小心一点。”

  “知道了,师父。”

  我走出家门,坐上了去镇里的汽车。

  望着车窗外面沿途的景色,自言自语地感慨着:“果然像寺庙里说好的那样,我们又见面了。”

  天下竟然有这么巧合的事情,一样的名字,一样的长相。

  ……

  “那个男人又来了!”

  刚一见面,一诺就紧张兮兮地向我讲述着。

  “你别着急,慢慢说。”

  “他还是和之前一样,要买纸旗袍。,我今天才注意,他确实穿着棉衣!即使这样,他还是冷得直哆嗦。”

  我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我按照你的方法,把他请进屋来,我告诉他没有纸旗袍,但是有别的东西可以代替。”

  我问着:“他进来了吗?”

  “他起初不愿意进来,说屋子里冷,我把空调关了他才肯进来。他就站在我身边,我能感受到他身上那刺骨的寒气。”

  一个人在讲述自己特别害怕的事情时,往往会代入很浓的主观感情,会把简单的事情讲得很夸张复杂。

  我看了看头顶的摄像头,有了办法。

  我们挤在电脑旁,看着监控录像。

  看着看着,我们都惊呆了。

  因为视频里根本没有那个男人,只有一诺自己,在对着空气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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