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等车的女孩
夜，孤傲的新月挂在漆黑的天空，像一把死神的镰刀，散着摄人心魄的寒光。
一辆轿车踏着月色，行驶在回村的乡道上。
这条路是村镇之间唯一的路，因此前几年政府特意做了道路加宽，原本住在路旁的人家也都拆迁搬走，住上统一修建的新房屋，这里只留下了一众残垣断壁。
轿车上坐着的是刚刚和丈夫吵完架回娘家的陈丽。她结婚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到过这里，平日里都是把老妈接去城里生活。
老人在城里住不习惯，总是要回来的。
陈丽满脸怨气，看上去应该还在气头上，正大口吃着手中的薯片，嘴里发出咔擦咔擦的声音。
已经不是小孩子的她还是格外钟爱这些零食，特别是在心情不好的时候。
“妈，你也别劝我了，我这次指定不能和他过了！”她嚼着薯片，支支吾吾地说道。
“你这孩子，说不过就不过了？孩子也不要了？多大个人了，闹别扭还往娘家跑，大半夜的还得我们去火车站接你。”
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平时磕牙拌嘴再正常不过，见她还在气头上，坐在副驾驶的陈丽妈妈虽然嘴上抱怨，也没多说什么。
“姐，没事，你就放心回来住，他要是敢不要脸来接你，你就看我揍不揍他就完事了！”
“小刚，你好好开你的车就行了，接什么话，好好开车！”陈丽妈妈训斥道。
陈刚不以为然：“哎呀，妈，这条路我都走多少年了，闭着眼睛都能把车开回家。”
“我不是没给过他机会，但是他不知道珍惜，反而变本加厉了！我过几天就跟他离婚！忍一时越忍越气，退一步越退越亏。老弟说得对，他要是敢来你就把他打回去。”陈丽将一大把薯片塞进嘴里，狠狠嚼着以发泄心中的不满。
他们口中的那个“他”就是陈丽的丈夫，陈丽这次和他吵架是因为他出轨在先。原则的事情没必要忍让，所以陈丽才一心要跟他离婚。
“你这车空调是不是又坏了，你就不能找个时间修一修？”陈丽抱怨道，车里淡淡的汽油味让她感到阵阵恶心。
“现在大家去镇里都坐公交了，二十分钟就有一趟车，方便得很，谁还开车啊！”
陈丽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摇开车窗，喃喃道：“你这车都快报废了吧，跟谁稀罕坐似的。”
外面的景色既陌生又熟悉，不由地想起了自己还没出嫁的时候，仔细想想，自己也七、八年没回来了。
“还是乡下的空气好。”她探出头四处张望着，看见路旁站着一个小姑娘，好像是在等车，她喃喃着：“嗯？这么晚了怎么还有人在这等车呢？”
小姑娘扎着双马尾，穿着白色连衣裙，背着大大的书包，一副学生模样。
车子快速开过，陈丽也没有再看清什么。
“这么晚才放学，现在的学生可真是累啊，小刚，你咋不停车问问她家住哪，顺路的话也好送她一程，这么晚一个人在这多不安全啊。”
陈刚接话道：“姐，你可别闹了，这大晚上的，附近都是拆迁房，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哪有人？”
“可我明明看见了有个小姑娘在等车啊。”陈丽疑惑着，回头看去，只有漆黑一片，小姑娘也不见了踪影。
“姐，你是不是看见鬼了？嗷呜—”陈刚故意学了一声鬼叫，准备吓唬她，学完之后反倒是把自己逗笑了。
“你一天天没个正形，大晚上说什么鬼？要说鬼，我看你姐最像鬼，一天天小脸抹的煞白，大红嘴唇子抹的通红，一天到晚懒的要死，就知道吃吃吃，一看就是个饿死鬼。”陈丽妈妈没好气地说着。
陈丽听完，撇嘴嘟囔着：“你可真是我亲妈……”
看着窗外沿途的景色，路两旁确实已经好久没人住了，少了些许的烟火气。远处的山在月色下显格外的悲凉，把她弄得也伤感起来。婚姻是一辈子的大事，现在这个男人不值得自己托付，自己又该怎么选择呢。
车子一路开着，奔波一天的陈丽昏昏沉沉地睡着。
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后视镜里，那个小女孩已经悄悄上了车。
……
“还……是……家……里……好……啊……”陈丽直接扑在炕上，把脸埋进被子里。
“你赶紧把鞋脱了！在家待几天就赶紧滚回去！”陈丽妈妈吼道。她说完扔过去一个包裹，重重地砸在陈丽身上。
陈丽打开一看，里面全是自己爱吃的零食。这么多年了，妈妈还记着自己喜欢吃什么，果然天下的妈妈都是一样刀子嘴豆腐心。
陈丽跳起来给妈妈来了一个大大的熊抱，撒娇道：“还是妈妈最好喽！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个宝~”
一个女人不管自己多大年纪，内心永远是一个小女孩，喜欢在妈妈身边肆意地撒娇，可以不注意形象慵懒地赖在床上。
她开心地笑着，笑得像个三岁的孩子，仿佛所有烦心事都烟消云散，自己只想在妈妈身边做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
一夜安眠，陈丽只感觉自己好久没有睡得这么踏实了，看着外面的阳光，她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不经意间把身边的零食打翻在地。
抬眼望去，原本在包裹里的零食散落满炕，而且全部只剩空空的袋子。
怎么回事？她张开嘴，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她颤抖着从口中取出半块面包。
看着眼前的景象，她彻底蒙了。
难道……这些都是我吃的？什么时候？
难道……我梦游了？可是自己从来没有梦游的习惯啊……
早上刚刚睡醒，整个人都蒙蒙的状态，实在不适合思考这些东西，如果非要给自己一个解释的话，那就是弟弟陈刚的恶作剧，他小时候就经常偷自己的零食吃。
陈丽揉搓着头发，突然一声高喊：“陈——刚——！”
这一声呐喊可谓是惊天动地，惊飞了落在院子里的麻雀。
“喊什么喊，你弟弟出去给你买吃的了。”
陈丽妈妈闻声走进来，看着满屋的狼藉景象，无奈地摇了摇头：“你都是当妈的人了，这屋让你弄的，猪都比你干净！”
陈丽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忽然，自己的手机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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