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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君入瓮


  长孙茂抬眸一瞥,  见檐上飞来二十余人,或持刀、剑,将她往后一送,  一纵现于重围之中。

  叶玉棠退出几步,瞥见来人多半是雪邦与刀宗的上弦天鹰与刀侍鸣卫,  为首乃是铜面生与屠万金,几乎瞬间明白他用意——他多半怕她身份暴露于前,  也深知二人不会伤害自己。

  转身推窗,  忽觉察头顶凛光一现,  一瞬便至眼前。

  叶玉棠一侧避过锋芒,  却被余劲扫得一个趔趄。

  尚不及感慨剑气凌厉锋锐,一个紫衣老者随剑光从天而降,  一拂,将剑卷入袖,把在手头。

  她认出那是“雪邦量产白菜”雪元剑。

  剑虽寻常,  持剑之人却非同凡响。

  叶玉棠手心冒汗,有些微兴奋。

  她期待许多年,却从未得机会与此人正面交锋。

  江余邙也凝视她一阵,  略显诧异,  似乎没想到此人手无寸兵,  却能轻松避过他如此刚劲一剑月影。

  两人僵持片刻,  江余邙一剑挥劈而出。

  剑气带出的锋锐巨响落地前,  红影已无声纵近。

  重剑背身一游,剑脊擦着红影一送——

  红影被力道送得横飞出去,  几近摔上木栈。

  江余邙接着这一背身剑劲,向她劈斩过去!

  这一剑比上一剑更见迅猛,劈出剑气带着巨响,  斩起浓烟如一只怒兽向红影狼狈落地之处厉吼而去。

  剑意落地,红影所立之处却忽然空了。

  至此,月影两剑之气在接连在湖面炸响,飞起漫天木屑,纷纷坠入莲池。

  木栈中间断开一截,如一排简陋竹筏斜浮于水。

  二人各立一头,影子忽然交错;又一声锐响,紫与红瞬间变幻;猛然剑卷狂风,红影往竹筏尽头疾驰;再一剑几近掀翻天地,红影一倾,瞬间稳住身形。

  竹筏虽轻轻打旋,却始终停在湖中央。

  最后一剑溅起弥天水雾,岸上人看不分明。

  直至凝作水珠纷纷散落在残荷上,老者与女子仍各立一头。但众人见竹筏却渐渐往女子所立方位游出,自然是

  她落了下风。

  至此已是十招。

  女子脸上带着笑,好像觉得十分有趣,现出些微少年人的玩性。

  江余邙却渐生疑窦。

  他本意留下活口,所以出剑只出六分,招招皆留余地;可此人手无寸兵避过他十余剑,毫不费力,却仍不露半点门派招式……

  江余邙问,“你是何人。”

  叶玉棠仍在沉浸酣畅剑招之中,闻言啊了一声。

  江余邙道,“你不是裴沁。”

  叶玉棠回过神来,脱口而出,“我是太清境大赤天。”

  江余邙:“……”

  祁慎闻言险喷笑出声,忙不迭以袖一掩。

  不为别的,只因这大赤天不是别人,而是她最常敬的神仙。

  但凡提起此仙,便叫她想起一事。她那英年早逝的师侄,与她同岁,无端比她矮个辈分。为了不让她白占便宜,或者说为了占她便宜,往往在她跟前自称太清境大赤天。

  提起这事,祁慎便觉好笑。

  这会子又有人在江宗主跟前自称大罗神仙,是要如何?祖宗做得不够大,怕压不住剑老虎是不是。

  眼见江余氓脸色发黑,却有个不怕死的小子在后头高声说:“宗主,她的确是三神山来的大罗神仙,叫清微子……”

  祁慎回头一看,原来是传说中江凝给雪邦寻的外婿,剑老虎门下得意弟子,叫谢什么来着?

  得意弟子也跟着扯谎,剑老虎的脸,更黑了……

  谢琎还真不怕死,倒怕这位披着裴谷主壳子的披着郁灵昭壳子的……也许是武曲前辈,一巴掌给剑老虎呼死了。

  怎么能呼死了呢,话还没说上呢……

  他跟着在剑老虎火气上又添了把柴,讲道:“晚辈与她一路同来,可为她作证。”

  剑老虎简直怒火中烧,凝全身气劲于剑上,连劈出十余着快剑,劈得激雷与电光同时迸现;红衣人忽而左挡右格横踢旋击,什么门派的守式都用尽了,却仍落了下风,逼得连连后退。

  竹筏也因此一往无前,向湖岸飞驰而去。

  她应付剑

  招已无余力,若竹筏撞上湖岸,便会彻底无法转圜。

  长孙茂在房梁与二十余人周旋,仍留意着湖面动静,觉察此情极险,两缕银线牵动十余刀剑,又引一弦飞出,紧紧铰住剑老虎劈斩下的雪元。

  叶玉棠半个身子都倾在竹筏外,剑斩却未落下。

  抬头一看,上弦天鹰与剑老虎如成星斗之阵,令长孙茂两手皆被丝线牵制,不得动弹。

  屠万金趁机跃起,持剑脊,欲重重从他头顶拍下。

  叶玉棠反身一勾,倒悬上丝线,翻身坠地,一脚踏岸,猛拽长丝;扛过那端十余剑客顽抗之力,生生拽得长孙茂猛坠尺余,瞬间避过屠万金一剑重击。

  岸上人无不惊骇:这女子什么怪力!

  却又见她两手反掌丝线,控着长孙茂避开屠万金数剑;长孙茂几度欲纵出,却都给她拽了回去。

  数道黑影朝他飞扑而去,他便又坠下数尺。

  铜面生持剑疾追,他又斜冲而出,叫来者统统叫人扑了空。

  没留神铰住雪元剑的银丝却已松脱;眼见剑气飞夺而来,女子只得不住拽那根丝线横档。

  惊叹声中,谢琎急汗都下来了。

  一截银丝如何能敌月影悍劲?

  可不能叫她给宗主斩了……谢琎急的挠头。

  猛地回过神来,一拍脑门,暗骂自己是个榆木脑子。

  往袖中一摸,一抛——

  叶玉棠忽见金光一闪,一把擒住,横挡三刀剑斩,方才回过神来,是长生!

  她用的趁手,两式快招左右急攻,借机踏上竹筏,突然松开丝线,

  江余邙:“……”

  少了一道牵引之力,竹筏反向急冲了出去。

  江余氓向后一招虚拍,以求稳住竹筏。

  竹筏行至湖心,被两力挟持,猛地打旋。

  两人腾空而起,几剑交接后又稳稳落于地,几近几退,几起几落,竹筏方才平缓下来。

  日头初升,湖面渐渐起了大雾,浓雾掩映之下,但见其中人影腾挪,竹筏因交手而在水面不住移动。

  每每竹筏撞上湖岸,却又都次次履险如夷的

  滑了过去。

  迦叶神功仅此一家,叶玉棠不敢使本家功夫,否则一眼便会被剑老虎看穿。

  九重迦叶是忘我境界,是无招境界,抑或是得先忘却招式……无论如何,她没学会实在可惜。

  剑老虎怕砍死他,这会子也只用了八|九层力。往常她惯用那些伎俩在他身上时灵时不灵,自然会不敌。

  为此落了下风,她并不意外。

  竹筏向后疾冲,明眼人都看出是她落了下乘。

  裴若敏一早游到回廊上,拧净沾湿衣裳的水,远远打量着湖心,一见此状,猝然大叫:“傻站着做什么?快去揭她覆面!”

  张自贤反应过来,忽然腾出,纵至船尾便一掌击出!

  长孙茂被追得太紧,几欲抽身,都被刀剑封住去路。

  若中了乾坤手,又让张自贤这狗贼揭了覆面,后果不堪设想。

  正心急如焚,忽闻得岸上传来笛声。

  是一曲支离破碎的小调,吹笛者显然对曲谱并不熟络,调子却是清幽的。

  叶玉棠听来,忽然觉得神思清明,内蕴充盈,一股异样的感觉席卷全身。

  长生忽如注入灵魂,以一个快到诡异的速度背身一游——

  “锵”地一声,张自贤被长生斜推出去,险些扑到江余邙脸上。

  江余邙看迎面而来一张胡子邋遢的臭脸,险些气个半死。

  一脚将他踹开,复又凝周身劲力于一剑,连带着寒芒与惊雷一并击去。

  岸上间或有人向笛声来处张望。

  见状,谢琎小心将笛子裹于怀中,趁程霜笔不注意,一溜烟钻入芭蕉林中,寻了个安稳角落,方才掏出笛子接着吹奏。

  那种难抑的、说不清道不明的狂喜之情才缓缓从心底升起。

  这种情绪几度令曲调狂飙,听起来十分滑稽,但他已管不了这么多了。

  这一曲在曲谱上名作“忘我”,他将这一曲记熟便依郁姑娘所言将笛谱烧了。记得最晚,此刻漫上心头也是这一曲。虽磕磕绊绊,幸而半个调子也没忘怀。

  吹笛时,从人缝里往湖心看去,

  那红影如镀金光,隔着浓雾亦清晰无比。

  火光电闪间被一击而起,眼见一剑急斩,忽然跃起数尺,一脚踏足雪元剑再纵出数尺,紫衣老者身影瞬间矮下去——

  忽然间湖心水雾迸现,如有无形一斩劈于水,木筏瞬间一分为二!

  紫衣老者飞身剑斩,那红影却又凭空跃出数尺,似龙出于渊,带起湖心急流狂卷,如有无形神力相助。

  浓雾掩映下,旁人却看不分明。

  只知倏地一剑拍开大雾,紫影飞纵而出;又一声锐响,两道身影瞬间变幻;猛然剑卷狂风,紫影飞跌入水,勉强立于半只木筏上;红影急追而来,不过眨眼之间再度被浓雾吞没……

  谢琎看得入迷,忽然一个硕大的袋子兜头罩下,声音都不及发出,但觉得眼前一黑,身子一空,便不知身在了何处。

  ……

  天上黑云聚散,湖中浓雾船移。

  但听得兵刃交接之声,半只竹筏忽然背向疾行而去,拨开丛丛残荷,方看紫衣老者落败身影,虽竹筏被推至大浪边缘。

  有人不信是伏虎先生落了下风,不免近身入水,欲看个分明。

  如张自贤之流,生怕那红衣女子脱逃,自告奋勇要帮宗主擒贼;此人门下弟子也接连飞身冲入涡旋,一时如烧开的锅里下了二十几只饺子。

  江余邙慌忙喝止,奈何在涡旋中打转无法抽身,乱局之中更无人答应。

  二十余鼓气劲交接,冲起一瞬电闪,将众人面目照得透亮;卷起涡旋冲天,水星迸溅,整个芭蕉园风声狂啸。

  江余邙心道不好,凝周身气劲,引竹筏似飞剑,朝湖心涡旋疾冲去。

  右手一剑劈开水柱,吼道,“收手!”

  红衣女子一见他现身,方知他不想自己寡不敌众被人伤及,也不想愿她出手伤人,哪怕是张自贤。

  气劲才发三分,至此忙不迭收手,险被这反冲之力所伤,几个疾冲,背掠出去。

  梁上上弦天鹰与刀侍鸣卫听他号令,也立刻收手。

  叶玉棠伸手一引,拽住近前一根丝线,连人带谈枭拽到自

  己跟前来。

  大浪拍岸,拍得龙虎山少许人在湖中荡漾片刻方才爬上岸来。

  院中狂风未熄,将众人吹得衣袂偏飞。

  上弦天鹰与刀侍鸣卫从四面八方瞬间将众人包围。

  江余邙立在栈道断处,遥遥问道:“你蕴藉极深,虽不知是哪一宗高人,但行事磊落。我不愿伤你,更不愿这众人被你所伤。”

  叶玉棠仍沉浸在方才酣畅之中,一时没能答话。

  刚才被张自贤背袭之时,忽听得一阵清明之声,眼前一切瞬间皆成虚影。

  清晰的只有剑。剑气,剑芒,剑光,剑劲。她忽然不在意剑老虎手中之剑会砍向何处,因为每一剑总会落到长生上。

  她确定长生并不能快过自己,这一切出招也全凭本心,又忽然不为曾习得的任何法度所羁绊。却仿佛天地万物皆能为她所用,周身气蕴有舒有敛,慧孛流陨虽刚猛却备柔轻,招式如行云流水却收发自如。

  她甚至并未意识到长生极少出鞘,也没有意识到周遭有人向她急攻而来,只觉察到二十道凌厉剑气,她并未在意,自然而然几个弯身避过身后丛丛气劲,不留神间便将水浪层层卷起。

  笛声戛然而止,那种灵动的感觉却延续了下去。

  甄繁就简,原来便是心清净?

  她立在亭上,连指尖都微微发烫。

  江余邙又问,“但你为什么要暗助那奸邪之人?”

  叶玉棠终于听清,反问道,“你说奸邪之人是谁?”

  江余邙换了个说法,“为何要声东击西,助巴德雄暗度陈仓。”

  叶玉棠心想,众人得了裴若敏的消息,挟裴沁在君山岛,多半是料想巴德雄一时心切,一定会为救女儿现身。所以见他们在明处整这出闹剧,实则暗暗挖栈道偷渡裴沁,其实是为巴德雄声东击西暗度陈仓?

  她一时不知如何解释,只得回答:“我们没有助他。”

  他二人虽大闹一场,终不曾伤人。

  江余邙思忖片刻,道,“倒也是。”

  几番推断,至此便陷入死局。

  江余邙一筹

  莫展。

  忽然天上飞来两个黑衣上弦天鹰,跪于江余邙跟前,道,“宗主,渡口那处擒住人了,暗道出口在一户农人牛棚下。”

  江余邙问,“是谁。”

  两天鹰齐声化一,“是裴沁与寻戒。”

  其中一人又补了一句,“那和尚,与程宗主打起来了,落了下风,但一时还没出胜负,看来是要死战到底。”

  张自贤一时便笑了,与周遭人以眼色暗示:看我说的如何。

  江余邙凝神一想,忽然明白过来,中气十足一声大喝:“滚出来!若你还记得自己生自雪邦,便不要做缩头乌龟!”

  柳虹澜本好好地缩在一棵大树荫子里,不知被谁推攘了一下,滚落在地,爬起来缩手缩脚拜了拜,“阁……阁主不在岛上。”

  此人深长眉目,白皙肌肤,微有女相,面容极美,身形高大而不与面容违和。

  藏身的黑袍因先前一番狼狈而掀开条缝,露出里头淡青的衣衫。

  裴若敏微微睁大眼睛,似想要看清,又似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眨眼,这人便被人从后头滋溜一声推开;脚底一滑,若不是轻功上乘,几乎就要滚落入水里。

  另一个面容苍白的黑袍人站到前头来,本该气宇轩昂,与柳虹澜相较却有些羸弱病态。

  江余邙打量来人,道,“看看你不人不鬼的样子!”

  转脸不看他,稍稍平了平气,方才接着说,“竟沦落到与贼人为伍?”

  说罢,忽然提着剑,一纵掠至跟前,给了他一下子。

  虽说是剑面拍的,但这一下子可不是谁都受得住。

  重甄一个趔趄,险些栽倒,猛地跪下,脸发白。

  叶玉棠简直惊骇,“你们这些正常人家的爹,都这么不分青红皂白?”

  长孙茂显然习以为常,答道,“只有这位。”

  叶玉棠看他一眼,不由一笑,心道,也不知是谁,屁股都给爹打得血肉模糊。

  江余邙背过身踱了几步,道,“说说吧。”

  重甄却忽然反问,“宗主信我吗?”

  稍显浑浊却不失凌厉的眼将重甄打

  量片刻,“叫我怎么信你?”

  重甄垂了垂头,像是谢他给自己说话的机会。

  随后道,“巴德雄伤人无数,手段残忍;裴沁从旁唆使,难脱罪责;梦珠与一双幼儿被郭公蛊残害,少庄主与贼人失之交臂,错失救人先机,不得已去子留母,却因救人之急,而以惊鸿剑误伤了程血影;巴蛮与摩尼教表里为奸,各有所图,此番前来中原,目的定不简单……这些他们故意想让我们知晓的,宗主信多少?”

  江余氓道,“我半个字不信。”

  重甄反问,“为什么?”

  江余氓道,“往日种种罪孽,多半是那老贼为救女所造;那老贼为她脱罪不及,为何反诬自己女儿清白?他恨不得中原大乱,又如何句句为你洗清冤屈,又如何将这救人芳名安在凝儿头上?若事实果真如此,凝儿又为何拒不承认,反眼睁睁看你身陷囹圄?”

  重甄又一躬身,“巴德雄狡狯如斯。故布弃子,所言岂会是真。而这女子,所知众多密闻句句皆中要害,倘若是真,必活不到今日。宗主英明。可是她却未必是弃子,故布此局,引父亲与众人来此,怕是有诈……”

  江余氓道,“这岛上全然五宗佼佼者。巴德雄废人一个,另一个劳什子番邦粗人,若真有大作为,何必费尽心机盗我中原秘籍……这起子人,翻不起什么浪。”

  重甄答得心急,“贼人在暗,宗主切不可掉以轻心。若您还信得过在下,请速速带人离岛。”

  江余氓问,“你觉得他打算做什么?”

  重甄道,“几个手下仍在盘查。”

  江余氓笑了几声,“岛上岗哨、暗哨在此守了月余,并未见任何生人上岛。这月来,洞庭周遭,又遍布刀宗与我雪邦的人,哪怕再荫蔽的穴|道也逃不过程宗主与天鹰法眼。登岛之人,除却你们几个装神弄鬼的,统统有去无回。何况,此刻裴沁已在岛外被程宗主所擒,虎毒不食子,巴德雄岂敢擅动?”

  江余氓在他跟前踱步,打量他,显是有些恨其不争,“倒是你。我本不指望你这江

  湖第一大忙人能与我联手铲除奸贼。比起忧心你是否是胆小鼠辈,我倒宁愿你是做了菩萨,登岛来劝善我,要普度众生,要渡魔成佛,要我放过巴德雄来了。你若怕事,便请先走。”

  半晌不见重甄答话,江余邙只道,“若要留在岛上,便给我安分些。”

  叶玉棠正欲同长孙茂论两句剑老虎的不是,忽然便听见一声:“还有你!”

  一低头,雪元剑锋已指了过来,与剑芒一般锐利的眼神钉在了长孙茂身上。

  “还有你。别以为我不知你这些年你在他庇护之下做下的勾当。私人恩怨我且不论,以侠义之名行不已之举,因个人私欲动用私刑……如此种种,待解决了那老贼我再收拾。”

  说罢,剑老虎扬扬手,嘱咐十二名上弦天鹰,“将这几人看好了。若发现形迹可疑,照贼子论处。”

  叶玉棠:“……”

  渐渐众人散去,重甄才缓缓起身,看他样子,多半膝盖发酸,脚也没知觉了。

  叶玉棠不明白,“招呼一下,立马站起来便是。他跪这些时候做什么?”

  长孙茂道,“小时候叔父揍他,用臂长的剑脊抽他,他跪着,便没法躲。若想起身,便是不尊师长,加罚。许是那时候落下的病,总以为一站起来,叔父立马又要将他抽到跪下。”

  叶玉棠听得心生同情。又觉得没爹真好,师父也真好。

  忽然又笑,眯起眼盯他,笑道,“也没哑巴啊,能好好说话。”

  伸手欲捏他脸,但觉得背心灼灼,一侧头,便看见屠万金一张黝黑脸与铜面生一张煞白的脸并列摆在一处。

  两人宛如黑白双煞,四双眼有神极了,一眨不眨盯着两人。

  叶玉棠摸摸收回手,心里直好笑。

  柳虹澜扶着重甄,问,“阁主,下一步怎么办?”

  重甄道,“找井。”

  柳虹澜道,“可是我们的人没法上岛,这偌大君山岛,一时半会如何去寻?”

  重甄抬头,盯住十二只黑鹰。

  铜面生摇摇头,“宗主如何想不到蛊阵?这些天我们几近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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