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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阳子母蛊


一只素白的手陡然滞留虚空。

        一时之间不知是进是退,原本盛怒之下的人儿瞬间蔫了,不知所措。

        洛肖兀自无声笑了,松开桎梏,正要抽身离开,却觉一股微弱的力道忽扯住衣袖,原是小太子拽住了他,神色几近隐忍克制,嘴唇颤抖开了又合,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口,洛肖觉得好笑,当初那般理直气壮,欺他念书少,不知礼俗,便塞个平安扣给他,也难怪那段时间冬芜他们看他的眼神古怪至极,只怕都当他与哪位姑娘私定终身了,谁想竟是这位小太子,啧,洛肖暗嘲一声,正欲开口调侃一二,谁知下一刻眼前人却毫无征兆哭了,没有一丝声音,眼泪便蜿蜒而下,在素白脸上静静划出一道长痕。

        “你终于肯来找我了。”殷乐竭力忍住一问究竟的冲动,小声喃喃道,说不清欣喜居多,还是辛酸居多,他甚至不敢摘下那块蒙眼黑布,更不敢去看洛肖眼睛,阿姊常唤他的字,亦或阿宁,敢这般喊他小阿宁的,普天之下唯只一人,而他却亲手将他推下深渊,一丝余地不留,他不知洛肖三年前于万丈悬崖之下究竟如何一个人存活下来的,他只知——母蛊一日不死,子蛊便不会死,多么可悲而又可笑。

        “终于?”洛肖挑挑眉,眼底滑过一丝晦暗,却故作愚钝道,“敢问殿下怎知臣还活着?”

        “……”

        “不妨让臣猜猜看?”洛肖终于正色起来,暗自冷笑一声,心道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殷乐面上神色一僵,扯住洛肖衣袖的手不觉一颤,洛肖笑了,却是笑意不及眼底,殷乐既看不到,他便愈发恣意,愈发嘲讽,年少入朝廷为官非他所愿,不过父债子偿罢了,若非如此,以他性情,又如何习惯得了种种规矩加身束缚,沦为走犬,高位之上既待他不仁,他便坐到高位之上,手握权柄,无人敢犯,无须开口便可教他人缄口,皇帝对此自然乐见其成,只可惜君臣猜忌自古便有,即便洛肖不屑与此,但君心难测,皇帝要的是一条忠心耿耿的狗,任何时候都不会反咬主子一口,乃至临阵倒戈,但他不曾想,竟连这自小看着长大的小太子也这般算计与他,一时怒极反笑,腥苦中来,“不会是阴阳子母蛊罢?”

        “……是。”殷乐认命阖上双眼。

        “殿下这又何必呢?殿下若想制住我,何不妨私下与陛下讨个法子?臣既忠心于东荣,自然无法背弃殿下,即便阴阳子母蛊窥得生死,可到底窥不了人心,倘若臣不想回上河,殿下亦无可奈何臣不是吗?”洛肖侃侃而谈,俨然置身事外一般,临了一笑,轻描淡写道,“臣欠陛下一条命,陛下既想让我还与殿下,臣便还了,殿下三年前亦说过‘从此桥归桥路归路,你我再无干系’,既如此,今日也便一并还与殿下罢,从今往后,我洛家欠你父皇的,欠东荣的,皆一笔勾销,洛家不会再有人入朝为官。”

        “……”殷乐一怔,倏然抬起头来,拽着洛肖衣袖的手愈发扣紧,欲言又止,泫然若泣。

        洛肖眼眸一暗,正欲开口,殷乐却抬手一把扯去黑布,双眼通红,面上泪痕交错,他既望见一张陌生的脸,也望进一对熟悉眼眸,顿时眼泪止不住往下掉,如小孩一般抽噎道,“我错了,你能不能别丢下我?”

        “殿下放心罢,没人会丢下你,你是太子殿下,一国储君,今后自有人抢着与你亲近,少我一个不少,多我一个不多,”洛肖淡淡道,自怀里摸出一块古玉雕刻而就的平安扣,许是跟他久了,玉面光滑无比,手感极好,洛肖放至掌心细细摩挲着,似是觉察到洛肖的意图,殷乐忽而一怔,脸色愈发惨白,洛肖却视若无睹,恍然不觉一般,干脆利落一句话将事情挑破了,“平安扣?祈福系安?不想太子殿下话说一半,留一半,如此捉弄与我,也怪我愚钝,不知此物还可用作定情信物,不然定不敢收下。”

        “那方才……”殷乐试图挽回,竟是一点身为太子的体面都不顾,“你为何……亲近与我?”

        “亲近?”洛肖禁不住笑了,一如既往放肆道,“我竟不知有朝一日,轻薄也可成了亲近。”

        殷乐眼神闪烁不定,他知洛肖所言不假,此人一向放浪不羁,所好无非美人与酒,他亦未尝没见过洛肖与人亲热的旖旎场面,那副精瘦结实的白净躯干,即便隔着一层纬纱也依稀可见,男人低喘调笑声与女人娇喘怒骂混织在一起,一室软香,他甚至不敢多看一眼,便慌忙夺门而去,事后洛肖笑他毛毛躁躁,不问个清楚便莽撞来寻他,险些吓坏人家姑娘,可洛肖不知,他拳头要攥上多用力,才能克制不将心事袒露丝毫于面上,才与人巫山云雨一番的洛肖换了身衣服,便来与他一道坐在莲塘池边谈天说地,笑着问他要不要去看灯会,恐他生疑,殷乐甚至不敢露出半分半毫的端倪,亦不敢问上一句那姑娘是谁,他知一旦逾矩,洛肖便会察觉,他既是父皇指派给他的,原只须护他周全便好,但偏生性情使然,一经入眼,便会归入自己羽翼之下,容不得他人欺辱半分,护犊非常,殊不知他这寻常行径,却阴差阳错入了某人心里,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也就罢了,偏偏洛肖总能一而再再而三拨乱他的心弦。

        却不自知。

        “太子殿下莫不是第一回与人这般‘亲近’罢?”洛肖忽地笑道,他是天生一张笑脸,纵使顶了一副人皮面具,也不妨碍满眼揶揄笑意,一对桃花眼勾人得很,殷乐默不作声,隐忍非常,竟是一丝怒意与羞怯皆看不见,洛肖心下微微吃了一惊,不想竟没激怒这小太子,不过三年而已,变化却如此之大,往日若他这般说上一两句玩笑,小太子早便该耳尖泛红,恼羞成怒去了,不似眼下,教人难以琢磨。

        “我若说是呢?”殷乐终是开口了,却丝毫没有威压,唯只不易察觉的怯色,“你当如何?”

        “太子殿下还未立太子妃罢?”洛肖不回反问道,他自幼长于灵谷,性子洒脱,若非被拘于上河城中,想来也应和沈姑一般,自在江湖之间,沈姑一诊千金,他便一颅千金,剑柄挑上一壶酒便策马往北去了,好不快活,彼时三两作伴,闯一闯那夺旗台,拿个第一当当,茶楼酒肆,暗坊山庄,奇闻怪谈,又哪样不令他心驰神往,但他既入上河,便注定无缘与之,小太子虽好,但毕竟是太子,他若与之纠缠不清,皇帝若知,断不会放过他,更不会放过镇国公府,若他只身一人,倒也无所谓,他只恐会拖累与他娘亲与外公,他既已金蝉脱壳,僵死一命,便不会再去重蹈覆辙,再为皇帝卖命,索性趁着天下人皆当他死了,早早脱身,太子未尝人间腥苦,又岂会懂他,不如趁早扼死腹中,还痛快上几分,如此一想,洛肖反而释然了,有道是天涯何处无芳草,权且放过这小太子罢,反正方才也轻薄过了,索性当该赚的都赚回来了,亦不枉昔日情分,思及此,洛肖忽而一笑,继续道,“也难怪芳心暗动,殿下若想尝鲜,不妨日后豢养几个于宫中,闲来无事陪着解闷也是好的,指不定还有人上赶着挑去品相上乘的,倘殿下喜我这一类,亦可照着寻几个来,想来绿肥红瘦应是不乏,足以好生玩着便是了。”

        闻言,殷乐脸色倏然一白,眼眸忽明忽暗,似被什么击中一般,隐隐露出些年少遇险时本能的脆弱来,抓着洛肖衣袖的骨节陡然泛白,却仍旧不愿松开分毫,眼睫颤了颤,晶莹在眼眶中打转,却始终没扇落下来,洛肖与他所想所求皆不同,自然顾不上心疼,只求快刀斩乱麻,断了孽缘,省得日后刀剑相向时还得顾忌彼此,束手束脚,看在小太子为他掉了不少眼泪份上,今日贸然铤而走险也便值当了,洛肖干脆去牵起殷乐另一只手,起初殷乐还一愣,抬眼看他,却见洛肖将那枚平安扣朝他掌心递来,顿时挣扎起来,神色罕见慌张,硬是将拽红了的手扯回来,低头不语,洛肖一见,倒也不为难与他,兀自弯下腰来,将平安扣系回殷乐腰间,手法飞快,不容殷乐回绝,待他起身,殷乐仍拽着他衣袖。

        “松手罢,太子殿下。”洛肖反手握住殷乐的手臂,强硬摘去,道,“好聚好散,各自体面。”

        “洛肖,你非要做这么绝吗?”殷乐终是忍不住道,眼梢泛红。

        “我来见你已是看在往日情分,我知你放不下,故而来见你,无非与你证明我还活着罢了,却不想殿下早知我还活着,如此,倒显得我多此一举。”洛肖嘲了一声,他知阴阳子母蛊窥人生死,母蛊一死,子蛊便跟着死去,想来应是小太子将母蛊种在了他身上,故而能观他生死,到底是带了一半於沁氏血脉的后人,纵蛊手段亦不承让与西胥族人,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他竟是丝毫未察,想来也是嘲讽。

        正当洛肖准备松手之际,忽一袖底箭破空而来,直袭他要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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