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往生
林墨在心里暗叫了一声倒霉，就见那三人走了过来。然后还未走近，在看到他的时候突然停下脚步。再一看到他旁边之人，脸上先是闪过一丝恐惧，而后眼睛猛地瞪大。
为首的楚师兄，略一停顿，冷冷的面庞扫过这里，然后径直往他们这边走来。
他一动，跟在他旁边的两人也快步跟了过来。
三人在他们旁边停住，楚师兄先是看了楼月一眼，然后冷着面庞问林墨道：“你是什么人？”
林墨笑了笑，道：“我是什么人？你不是见过吗？”
那个女子一直盯着林墨看，脸上有些吃惊与害怕，两个浅浅酒窝似笑非笑，似乎是想要问林墨什么，却是张了良久的口这才道：“你是不是之前那个假扮阿凌的人？”
林墨并不说话，女子又道：“你为什么要假扮阿凌，你把阿凌藏到哪里去了？为什么我们找了这么久都找不到？”
藏到哪里去了？这女子想法似乎有些太单纯了些。假扮阿凌当然是为了混进奇渊阁，至于他们找不到阿凌，结果不是很显而易见吗？
楚师兄问道：“你们是不是已经杀死了阿凌阿坤？”
林墨对这楚师兄看去，但见他长身玉立气宇轩昂，通身气派令人不可小觑，尤其是那张面孔，端正俊朗，若玉山巍峨，让人一眼望去，不由得就生出一丝敬仰之情。
只是这样一张端正俊朗的面孔，略略不足的便是有些太过冷淡，似乎总是一副巨人千里之外的神情，看了却是不大让人喜欢。
林墨不作声，算是默认了吧。虽然这件事确实不是他做，但怎么说也有参与，一时也无法解释。
虽然已经猜到，但见他默认，还是不免伤心。用手去抓剑柄，似乎准备出手替这两名同门师兄报仇，但一眼看到林墨身旁沉着脸的楼月，一时不敢轻易出手。
女子见他默认，一下没忍住哭出了声，双目红彤彤的，一把抽出悬在腰间的剑，指着林墨道：“你为什么要杀他们，你真的是恶人？你和，你和……”说着眼睛斜瞟了一眼旁边的花妖，不敢再说下去。
楚师兄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我们正阳派的武功？”
林墨道：“我就是个无名小卒，便是说了你们也不认识。”
这三名正阳派的弟子，那位楚师兄名叫楚林风，另两人分别叫做萧子义，青如，三人皆师从于长峰道长，楚林风是大弟子，也是长峰道长最为得意的弟子。
楚林风自那日在奇渊阁流云广场看到林墨使剑，便心里一直郁积了一个结。以他此时的剑术，绝对算得上是正阳派晚辈中剑术最精妙的，但那日看见林墨使剑，精妙程度似乎还在自己之上。
问题是，他从来没有听说过正阳派有这么一个人，但若说是他偷学了正阳派的武功，偷学而来的武功又怎会如此精妙？
楚林风受了那么多年的追捧，乍冒出来这么一个可能和正阳派有瓜葛的人，剑术似乎还在自己之上，一向心高气傲的他如何受的了？便一直有找他一试高下的打算，只是那次之后便再没见过他，不想此次会在这里碰面，想来也是缘分。
楚林风拔出身上的剑，道：“不管你是如何学到的正阳派武功，你杀死了阿凌阿坤，今日便别想那么容易走！”
老板见他拔出剑来，吓得不轻，赶紧过来想要劝架，道：“这位小兄弟，这么热的天千万不要动肝火，出了人命可不是闹着玩的！”
黄姑见他们话没说几句便要动手，怒目一瞪道：“你们是什么人？怎的刚来就动刀动剑？”
楚林风看也不看她，只是对林墨道：“你敢不敢和我比比？”
林墨笑道：“比比有什么难，只是刚才老板也说了，这么热的天，在这大太阳下比武滋味可不好受，我也刚来不久，身上的汗还没完全下去，舞刀弄枪的，着实有些不好看。你看你这么一副玉树临风的模样，满脸汗水也……”
楚林风打断他道：“少废话，出剑。”
这句话出口，只听“呛”的一声，楚林风手中剑已经出手，对准林墨刺来。林墨本想躲开，不料对方剑法着实精妙，似乎早已算准了自己要躲的方位，一剑出手，直接将退路全部阻断。
林墨一时无可躲避，情急之下将身子连同坐下的板凳一齐往后退开老远，这才堪堪逃过。
楚林风见他躲过一剑，第二剑随即而来。林墨“呛”的一声拔出剑来，要去挡他这来势凌厉的一剑，眼睛一瞟见，却见楼月手中一道白光闪过，赶紧道：“此次比剑只我二人，其余人一概不能出手。”
与此同时，以剑去格，挡开他这一剑。
楚林风听他说，以为是身后萧子义同青如要出手，道：“你们两个站在那里，不许出手。”
两人点了点头，楚林风又是一剑过去，不一会儿的时间，两人便已对战二十余招，一时难分胜负。
两人一直处于楚林风进攻林墨防守的状态，楚林风见伤不着他，不由得微微吃惊。紧接着又是接连几剑使去，只见眼前一道白光闪过。林墨心里清楚，这看似一道白光，其实已是在一瞬间接连使出七八招。只是这些招式实在太快，一眼看过去便如连在一起，只来得及看清一道白光。
但仅仅只是这道白光，林墨从白光中所散发出的剑气能够感觉出，此人的剑招不但快，而且威力十足，精妙无比。要知道一套剑法既要使得快，而又要在如此快的一瞬间完全发挥出其中精妙的剑理，是非常困难的。此人不但使出来，而且剑招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毫无凝滞，可见此人功底有多深厚。
楚林风这几招使出，武功稍微弱一点的，怕是根本承受不住，马上要在他的剑光下被削成几块。便是身后萧子义和青如，见他一下使出这么厉害的招数，也不由得睁大眼睛，此剑招不留一点退路，万一对方接不住，便是直接被他杀死！
但其实楚林风使出这一套剑招，也是有自己的小心思的，他见林墨剑法精妙，而且很多剑招就连自己也见过，根本不似偷学而来，心里微微存疑。而且两人的进攻一直是自己处于主动地位，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若是林墨抢占先机，自己怕不是他的对手，因此心里好生奇怪，有意要试一试他的武功。
方才那一连招，乃是他最为得意的招式。便是整个正阳派，除了他师父长峰道长同掌门凌霄子，没人能够接得住，若是林墨能够接住，他便能肯定自己心里的猜测。
林墨对正阳派的剑法路数了若指掌，便是如何精妙的剑法，也能在第一时间被他勘破，任何细微的变化也不能逃出眼睛。
果然楚林风这一套剑招使出，人人捏了一把汗，然后白光过后，林墨毫发无损。非但毫发无损，所有人都看得清楚，林墨以剑拆剑，竟然在一道白光的时间内，连拆了他这七八招，反应之敏捷实在是骇人听闻！
楚林风脸色大变，他为了将这一套连招练到这么快，且最大程度发挥其中的精妙程度，同时还能让剑招中几乎看不出任何破绽，不知道花费了多少努力，然而此时，却被他仅仅只是一眼过后，全部拆解。
便是一开始只是为了试探，这时也不由得脸色惨白，盯着他问道：“你师父是谁？”
林墨收了剑，道：“我师父啊，我师父……与你们何干？”
楚林风突然道：“你师父是不是游仙散人陆师伯？”
这话出口，他身后两人立时呆住了，萧子义道：“就是那个因为触犯门规被赶出去的陆师伯吗？他是陆师伯的弟子？”
林墨眼神略顿，笑道：“你既已猜到，又问我干什么？”
楼月听到，身形顿了顿。本来低着的眉眼微微抬起，问道：“你师父是游仙散人？”
林墨道：“是啊，怎么，你认识他？”
楼月不说话，身形微微凝滞。
楚林风道：“你果然是陆师伯的弟子。既然你是陆师伯的弟子，为何又要与妖人为伍？自甘堕落？”
敢当着楼月的面直呼妖人，这人胆子倒不小，林墨笑道：“与妖为伍便是自甘堕落么？”
楚林风道：“与妖为伍，不是堕落是什么？”
林墨笑笑不说话，却见楼月已是沉了脸。林墨很害怕楼月一生气，又拿出他的飞花针，赶紧道：“妖有好妖与坏妖，便如人有好人与坏人一般，这种东西又如何说得清呢？”
楚林风道：“那你便认定你身边这位是好妖？”
这话问出，楼月看向林墨。林墨仍是笑了笑，道：“好与坏，如何分清？譬如一个人，有人认为好，有人认为坏，其实不管好坏，我认定了就行。”
楼月饶有趣味地看着他，楚林风脸色阴沉，道：“亏你一个名门正派出身的修士，也说出这样的话来。”
林墨道：“那你认为，名门正派应该说出什么话来？”
黄姑道：“你们在说什么？什么好妖坏妖？你们是不是弄错了，他是妖？他长得这般秀气，怕是搬个东西都有些费力，怎么可能是什么妖？”
青如走到她旁边，小声道：“他真的是妖。”
黄姑有些不相信，瞪着一双眼睛看着楼月，问道：“你真是妖？”
楼月不说话，黄姑道：“我与他们同行一路，若他是妖，为何没有伤害我？何况我不管他是人是妖，你们一上来便咄咄逼人，而他一直闷在那里什么也没说，凭这个，我便看不过你们的做法，他是妖，你们又是什么人？”
场面一度有些僵持不下，最后还是林墨走了过来，道：“哎呀，这一架打得够热的。进城还有一段路，还是早点进城去吧。”
楼月起了身，准备和他一块离开。黄姑见两人要走，她对这里人生地不熟，只有赶紧起身，三人不再看他们，径直离开了。
楚林风等人见他们走，站在原地没有动。萧子义想让老板煮三碗馄饨端过来，但老板因为看到他们打架，早已远远的躲开，三人无法，只得往城里而去。
林墨三人来到城里，天已有些昏沉。在街上走着，正想去找家客栈住下，却见原本还是热热闹闹的街道，人越来越少，没多久便变得冷冷清清起来，只剩下几个人还在那里走动。
林墨心里好生奇怪，心想此时天还不怎么黑，况且白日里这么热，现在黄昏时节，不正是各家各户出门纳凉闲聊的好时候吗？怎么街道上反倒变得安静起来？
这样想着，连街上仅剩的几个人也渐渐散去，两旁商铺陆续关门，一条偌大的街道，便只剩下几人还在走路。
黄姑道：“怎么回事？这么早怎么都回去了，这里人都休息这么早吗？”
林墨道：“之前那个老板让我们早点进城，可能这里晚上不太平，所以他们才回去的这么早。我看这里有些古怪，先别管这么多，找个地方住下吧！”
几人继续往前走，一路上只见商铺客店都已关门，一条街道走尽，竟然没有看到一家开着门的客栈。
一个偌大的城市，竟然连一家开门的客栈都找不到，可想而知有多奇怪。
天色渐渐阴沉下去，四周渐渐被薄暮笼罩。加之空无一人的街道，两边大门紧闭的商铺，真是说不出来的诡异。
几人在这透着无比诡异的地方一路往前走，直到薄暮一点一点加深，远处街道已经模糊不可见，月亮逐渐升至半空，一轮清辉从街道正上方倾泻而下，为这座安静诡异的城市更添一分未知朦胧。
就这样在悄无声息的街道走了不知有多久，林墨往旁边一看，这才发现原来不知不觉中，天已经完全黑了，就连旁边人的面孔亦有些看不清。
林墨叫了一声：“楼月。”
楼月“嗯”了一声。林墨问道：“这里为什么晚上一个人也没有，”
楼月道：“有鬼。”
林墨倒不觉得有什么，但黄姑毕竟是个女子，胆子到底比男人小一些，问道：“什么鬼，在哪里？”
楼月道：“到处都是，就在你旁边。”
黄姑一个激灵，但旋即又有些生气，道：“好好的干什么吓我，我看你这人也是个顶无聊的，他们说你是妖，你到底是不是妖？”
林墨想说，他不但是妖，还是个活了三千年的老妖，不知黄姑听到了又是什么感受。
空荡荡的街头并未有一个人，商铺门前挂的灯笼在晚风中不住地左右摇晃，时而又发出一声铁丝刮过横梁“格格格”的声音，激得人一阵胆战心惊，不得不时刻保持高度警惕。
黄姑感觉到身边有一丝丝寒意袭来，其实不过是风，但黄姑觉得到处都是鬼风。虽然心里不住给自己壮胆，人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往林墨身边靠近。
便在这时，只听身后一声叫喊，几人被这声叫喊吓了一跳，赶紧回过头去看，见是楚林风三人在自己身后不远处，叫声正是从青如口中发出。
萧子义道：“青如师妹，你能不能别这么一惊一乍的，太吓人了。”
青如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不是故意的，我踩到了东西，一下没忍住。”
黄姑见是她叫，反倒胆子大了一些，对林墨道：“这里一个人也没有，我们等他们过来，刚好可以结个伴。”
楚林风等人走了过来，似乎并没有和他们结伴的打算，冷冷的看了一眼林墨，准备走开。黄姑却已走到青如旁边，道：“姑娘，你不要害怕，没有什么可怕的。”
青如见黄姑安慰自己，胆子大了一些，道：“这里好阴森，一个人也没有，你不害怕吗？”
黄姑摇头道：“我一点也不害怕，你若害怕，便牵着我的手，我不怕！”
这时旁边一阵风过，两旁灯笼在风中一阵乱晃，气氛无比诡异。青如赶紧一把拉住黄姑，黄姑将身子挺得笔直，两人便一路搀扶着往前走。
见此情景，林墨不由得感叹，女人之间的友谊果然如此简单。
几人穿过这条宽敞的大街，又走入另一条街道，两边还是一律的安静。若不是早早来到这里，看到过有人，这时骤然来到这里，只怕要怀疑自己来的不是镇州城，而是一座死人城。
现在的镇州城，安静得真如一座死城一般。
太过安静环境使得几人不自觉地放轻脚步，甚至连脚步声也不能听见，就这样静悄悄的走了不知多久，前面的大街上突然传出一丝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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