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往生
众人随慕子玉来到灵药山，灵药山主峰百练峰，也是灵药山最高的一座山峰。从下往上看，一大半插入云中，矗然直立，除非御剑而行，否则常人难以上去。
林墨刚得的无名剑，拿在手上还没有使惯，拿出来在手上看了又看。慕子玉见他拿出无名剑，眼色微微一顿，道：“林公子，可以让我看看你的剑吗？”
其实这剑林墨也是刚得，也算不得是林墨的剑，听他说，便将剑递给了他。
慕子玉小心接在手上，因为是“捡”来的，所以并无剑鞘，林墨之前那把剑比这个剑要窄上很多，并不能放下这把剑。
慕子玉将无名剑拿在手上，正反看了许久，这才将剑交还给林墨，道：“真是把好剑。”说完眼睛还是盯着林墨手中的剑未曾离开。
众人御剑而上，林墨的无名剑并不如之前那把剑温顺，站在上面有些摇摇晃晃，林墨稳了稳身子，看向楼月道：“要不要我载你？”
楼月道：“你的伤？”
林墨道：“没事，御个剑还是不在话下。”
楼月一个飞身，人已经站在林墨身后。两只手扶在林墨的肩膀上。
林墨本就有些稳不住无名剑，这时又上来一个人，无名剑更是左右晃得厉害，险些将林墨给偏了下去。林墨只得不住平衡身子，脚下用力，想要稳住剑身。
这一来他反倒落在了最后，眼见着别人早已穿过云层不见了身影，他却还是在后面不住地同无名剑做着搏斗。
楼月见他半天没有飞出去多久，似乎有些不耐烦了，道：“到底能不能上去？”
林墨也有些尴尬，道：“没关系，慢点是慢点，安全最重要。”
林墨在上面偏来偏去，眼见着一个不准非得摔下去不可，似乎也没安全在哪里。
楼月道：“再这样我自己走了。”
林墨道：“别嘛，别留我一个人，你等等我嘛。一开始没适应，很快就好了。”
林墨继续同无名剑做着搏斗，无名剑似乎对自己这个新主人并不是很满意，不是左右乱晃，便是停在半空之中根本不动，两人站在剑上老半天，眼前景致毫无变化，楼月道：“我们在动吗？”
林墨道：“在啊，只是有点慢而已。”
眼前情况，明明就是已经停在了半空中，哪里是慢而已。
两人就这样被剑耽搁，竟然在半空中停了下来。
林墨脚下暗发力，无名剑丝毫不见动静。正当他以为驱不动这剑，准备觍着脸让楼月帮帮忙的时候，剑突然又动了。
不是动，是“嗖”的一声，无名剑便如一支被射出去的箭，飞快地往天上冲了上去。林墨身子一个不稳，惯性要往后倒去，这一倒便倒在了楼月怀里。
林墨抬眼一看，看见楼月低头看自己的淡淡眼眸，那张好看的脸，不觉身子又有些微微发热，赶紧从他身上起身，稳住身子，脑袋向后微微偏了偏，道：“那个，谢谢啊。”
林墨感觉到一双手又扶在了自己肩膀上，肩膀处不知为何又有微微的异样感传来，轻轻耸了耸肩，却也不敢有太大的动静。就听身后之人口里淡淡道：“不用谢。”
隔得太近，这句不用谢便如贴着林墨耳朵说出来的，林墨突然觉得整个身子都有些痒痒的，很想动一动缓解一下，身后紧紧贴着自己站着一个人，又让他僵化一般一动不敢动。
一路往上，穿过云层。便见眼前之景又是一个大变样。峰中有峰，崖上有崖，奇松怪柏，峭石林木比比皆是。更让人觉得壮观的，便是山中到处都是瀑布悬挂，一匹一匹白练一般悬挂在绿水青山之中，瀑布巨大的响声在空中隐隐回荡，可以看见的，不能看见的，或者是隐在一座小山峰后面，隐隐只能看到一角的，让人眼前一亮，误生出一种由凡尘来到天上的错觉。
林墨心想，此峰名为百练峰，大抵便是由此而来。
其他人这时早已到了山上，见林墨一直不来，还以为是他御剑的时候摔了下去，一个个张着眼睛往下面望，正想着让人下去看看，却见一道白光闪过，“嗖”的一声，众人以为是有人偷袭，赶紧拿出剑来，却见林墨从白光之上走了下来，胃里一阵翻滚，险些忍不住吐了出来。
萧子义道：“好快的剑！如此快的剑，怎么反倒最后来？”
林墨不想和人提起方才在半空中停留太久、看了半天风景的事。楼月缓步从后面走了过来，拿了无名剑递给他，道：“你的剑。”
林墨这时胃里还是难受得厉害，摆了摆手道：“你先替我拿着。”
楼月在身上看了看，将剑在腰间乖乖挂好。替他拍了拍后背，道：“没事吧？”
慕子玉之前并未去过奇渊阁，也只是听说了一名修士协助花妖之事，倒也不怎么放在心上。如今看来，两人的关系非同一般，倒更甚普通朋友。
他之前听说过花妖的种种奇怪性情，没想到竟然会和一个普通修士关系这般要好，倒让人不禁好奇，不由得对林墨多了几番打量。
见众人都已到，慕子玉道：“大家既然都已经到了，现在便随我往聚灵堂而去，令尊师长峰道长同若幽谷的白悦真人，此时便在那里。”
林墨想到长峰道长和白悦真人这些人，他们若是见到自己和楼月一块过去，不知又会说什么，他实在懒得听，万一说着说着又打了起来，那岂不是太麻烦，况且，他也不想见到这些人，便道：“要不你们过去，我见这里景致不错，正想和楼月到处看看。”
慕子玉道：“看风景什么时候看都可以，眼下还是随我一块往聚灵堂去吧！”
林墨不想去，道：“你带他们去见客就是了，我好像没什么可见的，就不去了。”
慕子玉知道他在犹豫什么，道：“长峰道长他们知道你来了，若是不去，怕是他们会有微词，说不过去。”
林墨无法，他倒还好，只怕楼月过去会有些尴尬，问楼月道：“过去吗？”
楼月道：“无所谓，你去我就去。”
林墨心想：果然还是自己想多了，楼月这个什么都无所谓永远目中无人的性子，自己替他考虑得太多，根本就是杞人忧天自寻烦恼。
他既不在意，自己又有什么好在意的，当下便随了慕子玉等人一块过去。
黄姑青如两人，因为伤得重，慕子玉已经让人带了她们先去养伤，其他人往聚灵堂而去。
来到前面，远远便见重重叠叠的楼房建筑，壮观无比。前面一个大大的广场，广场后面是一个很大的殿堂，殿堂上写着“聚灵堂”三个大字，便是灵药山用来接迎客人、开会议事的所在。
只见殿堂修建得恢宏无比，门前柱子便有十几根，每根都有几人合抱那么粗，远远望去，有一种逼人的气势。
众人随着慕子玉进到里面，只见里面坐了很多人，有林墨见过的，当然也有没见过的。见过的大多都是之前在临界山想要追杀花妖之人。
众人见他们进来，尤其是在看到楼月的一瞬间，几乎都白了脸。
林墨早料到会有此情况，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接下来便凭他们说什么，总之他是无所谓的。看了看楼月，见他始终一脸淡漠，林墨心想，还是自己喜欢瞎操心了，他不操心自己就行了，哪里还用得着自己操心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喜欢瞎操心的性子什么时候才能改过来。
楚林风师兄妹三人看到长峰道长，先是向其他长辈门行礼问了好，然后便站到了长峰道长后面。
长峰道长看了林墨一眼，这种情况林墨确实不知该不该像其他人行个礼问个好，不过眼见着众人看他便恨不得吃了他一般的眼神，他还是呆呆地站在那里没有动。
这一来无形中又是惹怒了那些人，只见坐在最上首的灵药山前辈慕名长老道：“难怪找你找不到，没想到你跑到这里来了，你和花妖来这里有什么目的？”
在这些人的认知里，去一个地方似乎一定是有什么目的。之前林墨在临界山，也能被他们说成是楼月一年之前便布好的局，石孔明的事被揭穿，又被他们将时间推到五年之前，变成了一个更长更大的局，所以在这些人的脑回路里，说什么做什么总能抓住你的错。通常这种情况下，能不回答还是别回答。
果然，见他不回答，便有人接过话来，
白悦真人道：“这位小兄弟，你如今时时刻刻与花妖呆在一起，还说自己和花妖不是一伙的？”
一个声音道：“和他们多说什么废话，两人都是妖，还敢来这里，正好趁这个机会将他们两人杀掉斩草除根。”
林墨看去，见说话的是个年轻人，看模样不过三十几岁。这人自他们一进来便一直恶狠狠地盯着两人，似乎是想用那一双眼睛把人给盯死，林墨一进来便注意到了他，似乎并没见过，也不知道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
年轻人说完便是一个飞身过来，一掌就要拍在林墨身上，林墨正要出手去挡。慕子玉身形一闪，将他这一掌接住，道：“这两位是慕某请来的朋友，还请黄公子看在慕某的面子上，不要与他们为难。”
楼月冷笑道：“与我们为难，怕他是没有这个资格，方才这一掌若不是你拦着，他此时已经躺在了地上。”
这话出口，不免又是一阵喧哗，慕名长老恨恨道：“你杀死了他父亲，如今莫不是还想杀死他，你这妖未免也太心肠歹毒了些。”
林墨听得奇怪，但见这位黄公子穿着赤阳宗的衣服，楼月杀了他父亲，他父亲是谁？
抬头看了楼月一眼，楼月目光冷峻，扫视了一番众人，看得众人一个个头皮发麻，不敢再作声。
楼月冷冷的声音道：“我管你是谁，只要敢惹我就是死，不想死便别惹我！”
黄公子道：“花妖，你未免也太猖狂了些！真以为……”
楼月袖风一动，将这个人远远扇开，重重摔在正前方的大柱上，落了下来。
这一下坐在最上首的慕名长老不得不起身让开，脸上怒气更甚，道：“好啊，这是灵药山的地盘，还容不得你撒野，来人，将他们两个给我抓起来。”
长峰道长赶紧道：“目前我们来此，还有其他事要做，还是不要为这些事耽误时间。实不相瞒，随花妖在一起的这位少年修士并不是什么妖人，此人正是我们正阳派的弟子。”
林墨心里一个不好，他可不愿让人知道他是什么正阳派的弟子。一来虽然他师父确实曾经是正阳派的人，但后来已经被逐出师门，便算不得是正阳派的人，他更算不得是正阳派弟子；二来，他一个人无拘无束，做什么事也不需要有顾虑，而一旦所有人都认定了他是正阳派弟子，他将来做什么便不能不多些顾虑，这都是麻烦。
他不在意什么名门正派的头衔，却要为着这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头衔诸多拘束，想到便让他觉得烦闷。
果然这话出口，上面又是一阵哗然，慕名长老一拍旁边的桌子道：“好啊，你们正阳派的弟子，竟然帮助妖人，这又是什么说法？”
长峰道长道：“想来其中另有原因，他事先也并不知道这个人就是花妖，见他有难，仗义相助也算不了什么大错。”
慕名长老道：“一开始不知，那后面知了，还不是时时刻刻和他在一块，不过这么短的时间，两人便已关系这般要好，你敢说两人事先并不认识。”
长峰道长道：“这个……我就不知了。”说着转而问林墨道：“我问你，你当初为什么要救下花妖？”
林墨知他想替自己开脱，但他并不需要开脱，因为确实在娘娘洞的时候他便已猜到这个人很可能就是被众人追杀的花妖，那些人要指责他也并没有错。不过见长峰道长一片好心，却又觉得这般辜负似乎有些不合适，便道：“没什么，随便帮帮呗。”
白悦真人道：“你的随便帮帮，可知让我们错过了一个绝佳的杀死花妖的机会。”
楼月道：“便是他不帮，你们就一定能杀了我？”
白悦真人道：“这个自然。”
楼月冷笑一声，手里飞花针已出。林墨见状，赶紧将他手拉住，对着他摇了摇头，他可不想一来这里又惹事。
众人并未看见楼月手中闪过的飞花针，只看见林墨拉住了楼月的手，一个个神情复杂，长峰道长赶紧道：“你既是我们正阳派的弟子，这次事后理应随我同往正阳派，今后不能再与他在一起了。”
林墨道：“你说我是正阳派的弟子，我可没有承认，为什么要和你一起回正阳派？”
白悦真人笑道：“看来这位小兄弟心气很高啊，并看不起你们正阳派。合着是你们求他去，他不肯去啊！”
站在长峰道长后面的楚林风脸色一变，冷冷地看了林墨一眼。
长峰道长道：“你师父虽然因为触犯门规被我们正阳派逐出师门，但这些年来师父他老人家无时无刻不想着要将他重新召回门下，只是不想师兄这样命薄。你既是他弟子，理该继承在他的门下，承他之位，想来师兄若是在天有灵，也应当会很欣慰。”
慕名长老奇道：“你师兄不是游仙散人陆青峰？难不成他是游仙散人的徒弟？”
长峰道长道：“正是！”
游仙散人的名头想来没有一个人没有听说过，当今的四大高手，只是后来不知为何突然死掉，本来都在叹息一个高手就这样陨落，不想突然冒出一个徒弟，而这个徒弟，竟然还是帮助花妖逃脱之人，难不成，游仙散人和这位花妖还有交集，所以他的徒弟才会帮助花妖逃脱？
可游仙散人和花妖，明明是死对头啊！
众人一个个面面相觑，看看林墨又看看花妖，见两个人手指轻轻碰在一起，心里越发起疑，道：“你既是游仙散人的徒弟，理应帮助我们一块除妖，何以还和他呆在一块？”
林墨笑道：“和谁呆在一块舒服便和谁呆在一块，和我是谁的徒弟又有什么关系？”
慕名长老道：“他既是妖，便是恶；你既选择修行，便要将除恶匡正作为自己的责任，何以又和他呆在一块，岂非自相矛盾，道心不纯，又如何能够修得正道？”
林墨道：“妖便是恶，这个也不见得。他方才不也说了，若有人惹他，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人，你若不惹他，自然不会有事。若有人惹我，我自然也不会轻易放过他，这岂非人之常情，又怎能分出善恶？”
众人听说他是游仙散人的徒弟，本来一个个还心生好感，想着怎么把他拉回来放到自己这边才是。及至听他说话，竟是个冥顽不灵的人，拯救无望，不由得痛心疾首。
慕子玉生怕他们就花妖的问题一直说下去，赶紧道：“我看大家还是就此打住，此番来这里，是来商量莲花峰鬼寺庙一事，大家还是不要在旁的问题上太多纠结。”
白悦真人道：“不错，此事暂且打住，大家有其他私人恩怨，最好还是私底下解决。”说完，将眼睛看向慕子玉，道：“那么就请慕掌门给大家一个合理的交代，这么多年以来，那些消失在灵药山的玄妙门弟子，到底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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