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往生
林墨猜到那女子应该是纤纤，方才她和她哥吵完架，不知为何会一个人跑到这里来哭，也不知有什么伤心事。
正想过去寻问，只听纤纤的声音道：“阿黄，不许乱吠，这里又没有人，你吠什么？”
阿黄哈了两口气，两只腿盘在地下坐在她旁边一动不动，立起半个身子，一动不动地看着石阶的方向，像是再为她站岗。
纤纤哭了几下，然后叹了口气道：“阿黄，你若是会说话就好了，我心里有好多话，也不知道给谁说。”想了想道：“你不会说话也好，那我说给你听，你就不会告诉别人了。”
“阿黄，你……”
话还未说，阿黄像是知道下面有人一般，突然一阵乱吠。
纤纤道：“阿黄，你干什么，吓我一跳！又没有人，你……”
说到这里突然顿住了，因为她也看到了此时正从石阶下面走上来的林墨楼月两人，站起了身。
两人走了上来，见亭子上面写着“悬瀑亭”三个大字，瀑布声也一下大了起来，灌入耳中。看去时，只见亭子临崖而建，后面正是一方巨大的瀑布。
纤纤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两人，道：“怎么又是你们两个？”
林墨笑道：“纤纤姑娘是有什么伤心事，为什么半夜不回去，却要一个人偷偷跑来这里哭？”
纤纤道：“谁哭了？我才没有哭！”
林墨道：“没有人哭？那这里除了你，再无其他人，我难道是听到鬼哭了？”
纤纤一急，脸色微微涨红，道：“你就是听见鬼哭了，我才没哭！鬼哭了，鬼晚上吃了你！”
林墨笑了笑道：“你不是新交了两个朋友吗？既然难过，为什么不去找她们？”
纤纤低着头，用手指搅动这衣服，并不说话。
林墨道：“莫非什么事，不能和别人说，只能和你的大黄狗说。”
纤纤骂道：“你偷听我说话，你不是好人，你也是坏人。我回去给我哥说，让他将你们赶走！”
林墨道：“我可不是偷听，我只是光明正大的往上走，姑娘没有看见而已！”
纤纤道：“那你跟踪我，先是跟踪我到我哥房间，然后又到这里。一定是这样的，不然这里平常根本就没有人来，你们怎么就来了？”说着一把放出手中的藤条，指着林墨道：“说，你们跟踪我干什么？”
林墨并不理她，想要走到一边，纤纤突然一鞭抽了过去，林墨倒没料到她真打，赶紧一回手拿住藤条，笑道：“姑娘可是来真的了？”
纤纤道：“自然是真的，谁和你开玩笑。你们是坏人，我明天就给黄姑说，让她不要再和你们玩！”
说着要抽回自己的藤条，一抽却没有抽动。又抽了两下，还是没有抽动，不由得脸色微微发红，正要一个用力将藤条抽回，不料林墨只微微一用力，将藤条连带着纤纤整个人都拉了过来。
眼见着纤纤就要整个人扑在林墨身上，楼月突然一个瞬移一掌将藤条劈断，而后一只手将纤纤一扶，纤纤便站在了原地。
楼月瞪了林墨一眼，道：“无聊！”
林墨嘻嘻一笑。
纤纤见手中的藤条被劈断，突然双手捂住脸大哭起来，这一下倒将楼月和林墨两人哭愣住了，一时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纤纤大哭了几声，她身旁的黄狗似乎知道主人被欺负，对着两人不住地狂吠。
林墨一时手足无措，正想去问她，纤纤对着身边的黄狗道：“阿黄，不许乱吠，什么人，也值得你一直吠？”将藤条在空中一挥，发出一声破空之声，然后指着两人道：“你们欺负我，你们两个男人一起欺负我，我这就去告诉我哥！”
林墨道：“唉，这话不能随便乱说。”
纤纤道：“本来就是，你们两个男人欺负我一个女人，还弄断了我的藤条，我这就去给我哥说，有本事你们两个就在这里等着，看我绕不饶你们！”
边说边哭着往山下跑去，那条大黄狗见主人下去，对两人吠了一阵，赶忙追了下去。
林墨见她气冲冲往山下跑，倒真像遇到了多委屈的事一般，倒觉得有些好笑。回过头见楼月一脸冷漠的看着自己，笑道：“这纤纤姑娘，还挺可爱的。”
楼月道：“你是有多无聊，逗一个女孩玩？”
林墨道：“逗女孩玩怎么能说是无聊呢？多有趣。”
楼月瞪着他，林墨赶紧道：“你别不高兴，不然下次我逗你玩？”
楼月一掌拍过来，林墨趁他一掌未到，赶紧先自己蹲了下去，道：“我错了我错了，你别拿手拍我，我有些害怕。”
楼月收回手，道：“知道害怕便不要惹我！”
林墨见他收回手，蹲在地下对他笑了笑，而后起身站在他旁边，道：“其实我也不是害怕被你一掌拍晕，我只是不想给你惹麻烦。”
楼月道：“什么意思？”
林墨道：“你看这里山间这么潮湿，而且可能还有豺狼虎豹，你若将我拍晕在这里，便不能不将我拖回去，我很重的，要你走这么远的路把我拖回去，我当然不忍心。”
楼月道：“你以为我将你拍晕还会管你？”
林墨道：“你若不管我，明天可能就见不到我了。我若是死了，你难过不难过？”
楼月动了动嘴，没有说出话来。林墨却似很希望听到他回答一般，笑看着他。
楼月见他看自己，将脸一偏，眼神闪烁道：“人死本就是人之常情，又有什么可难过的。”
林墨听到，心里不免失落，眼中光亮暗淡几分，却还是故作笑意道：“这样想就对了，这世上谁不会死呢？死或许还是一种解脱，有什么可伤心的，你为他伤心，他或许还笑你太傻，他都解脱了，你反倒被困住了。人生在世，便是要什么都不想，最好什么人也别放在心上，自然不会有什么难过的事情发生。”
楼月看了他一眼，道：“这真是你心里所想？”
林墨道：“自然，我这一辈子，注定是要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不过也好，多自在！”
楼月呆呆地看着他，心口微微觉得发涩，一时说不出话来。
林墨走到亭子靠近崖壁的一边，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瀑布。瀑布发出巨大的响声，一路飞珠溅玉，然后重重的打在下方的水潭，声音刺激着人的耳膜。
两人头发都已被水汽打湿，水汽钻透衣服，深入到皮肤内部，衣服变得有些润润的。
楼月站在他身后，呆呆地看着他。
林墨的眼睛被水汽萦绕，渐渐变得有些迷蒙，突然开口道：“其实一直以来，我都是一个人，习惯了，也就好了。你呢？”他突然转过头问楼月。
楼月道：“差不多吧！”
林墨道：“你不是说你家里有很多美女吗？怎么又变成了一个人？”
楼月道：“有时候很多人也像是一个人，有时候一个人也像是很多人，这有什么难以理解？”
林墨笑道：“这倒也是，那现在呢？你觉得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
楼月没有说话，他其实想说的是：现在便是一个人，也像是两个人。
不过这话他可说不出口，只有把它闷在心里。
林墨见他不说话，复将身子转了过去，看着前方瀑布道：“很小的时候我一直是一个人，从小便没有对家人印象。后来我遇到了师父，他带我到处走，我们去过很多地方，虽然生活一如既往的穷困潦倒，我却每天都觉得很开心。那时候每天就是到处走，什么也不用想，甚至在我师父死之前，我都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在我的印象中，他一直不过是个贫穷潦倒自娱自乐的游方道士，跟着师父，便是每天忍饥挨饿，回想起来也是一件让人幸福的事。”
顿了顿又道：“现在想想，那时候为什么会那么开心，不过是因为身边有了亲人的感觉。有亲人在身边，便是多么穷苦的生活，也能体会到一丝甜蜜的味道，便如心灵有了寄托。后来师父死了，这份寄托便没有了，每天虽然仍是吃饭睡觉练功，但心里总是很空，少了什么。”
楼月看着他的后背，不知为何，突然很想走上前两步抱住他。
林墨转过身，笑道：“哎呀，好像说的有点多了。大晚上的似乎特别容易发表感叹，听着应该很烦吧！夜也深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林墨往前走，走了两步突然回过头来，眼中是往日难见的深情。身子动了动，似乎是想回过身，却还是没忍住，走上前两步，一把将楼月抱住。
就听林墨道：“谢谢你，其实和你在一起，我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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