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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往生


接下来一段时间,两人关系似乎和缓了很多。凤阳每天一大早起来,便偷偷溜到大殿外面,伸出一个脑袋看无名做早课。

        无名每日拿着那串念珠,早晚定时念经祈福。

        凤阳也开始学着帮无名做一些事,拿着扫帚扫庭间的落叶,只是她扫地没有耐心,往往扫了几下便不想再扫了。而且总也扫不干净,每次扫完还得无名重扫。

        无名去地里劳作,她便也跟着同去,帮无名挖地,挖的地也是一律不成样子。她便帮着摘菜好了,这个简单,她在地里走来走去,专捡长得好看的菜摘,往往一颗白菜能被她选上一天,菜园子反倒被她走来走去碾得不成样子。虽如此,凤阳总能为她自己劳作一天然后抱一颗白菜回去兴奋一天。

        山中日子清冷,时间便在这样平平淡淡的日子里悄悄的流逝,不知不觉时间已进入深冬。山上比山下下雪时间更早,十一月初,天空便纷纷扬扬开始下起雪来。雪一连下了好些天,将整个莲花峰包裹在一片圣洁的白色之中,一眼望去,远远近近,除了白色再难看到其他。

        院子里的雪已经积到了脚踝以上,凤阳和无名便又开始了每天早晨起来清扫院子积雪的工作。

        这是凤阳第一次在山里见到下雪,心里说不出来的兴奋。每日里扫雪之际,总要忍不住用手捧地下的雪玩,将雪揉成一团往无名身上丢,这种情况无名照例是不会理她的,好在凤阳早已习惯他这个性子,见他不理自己,凤阳便自娱自乐,一个人捧着雪,将雪撒得满天飞舞,然后在雪地里奔跑跳跃,好几次摔倒在雪地里,摔出血了,还得无名弄来伤药,让她擦拭。

        每天扫雪,凤阳扫不了多大的地方,都是无名默默低着头,将雪扫做一处,然后用筐子挑了雪,来到悬崖边,将雪倒在崖下。

        凤阳没有冬天的衣服,无名便将自己的一件棉袄重新拆洗让她抵御寒冷。

        凤阳每日将衣服紧紧裹在身上,在山间到处转悠,观看雪景,拿一个竹筒收集竹叶上的新雪。往往一个人玩上一天,然后回来,一张小脸冻得通红,手已经不是自己的手,拿着在嘴边不住哈气,这时候无名若是看见,必要默默走进厨房,生了火然后出来。凤阳便很自然地走进厨房,在火堆前开始烤手烤脚,及至手脚都暖和了,脸上也被火烤得红扑扑了,这才重新出来,偷偷看一眼坐在佛像前打坐念经的无名,然后回到房间,将矮桌上放着的用竹子做成的各种小玩具拿在手上看,这是无名每日里无事时做的,凤阳一直想学,但手笨总是学不会,便只有将无名做下的这些都搜集起来,现在已经有了满满一桌。

        冬去春来,寺庙之中囤的米粮也差不多吃完了。无名摘了南坡种的菜以及往日里割来囤在寺中的松油,准备下山卖了换些米粮回来。

        凤阳已经许久没有下过山了,要和他同去。无名觉得自己一个和尚带着一名女子下山,让人看见总归不太好,因此不肯带她。

        凤阳心里生着闷气,有一回她突发奇想,对无名道:“要不然我也剃了光头,做你的徒弟吧!”

        无名听了倒吃了一惊,道:“这里是寺庙,怎能收女弟子,你若是想出家,应该去找一个尼姑庵。”

        凤阳道:“我才不去尼姑庵,你就想留在这里和你在一起。再说你一个人,我若走了你多无聊,你不如就收了我做弟子,我剃了头发,穿了僧衣,留在这里,说不定没人看得出我是一名女子,还只当我是个长得像女人的小和尚,你说这样好不好?”

        她这样说,无名突然意识到确实让她留在这里的时间太久了,自己一个和尚,若让人知道实在不好,便对她道:“你在这里也快有大半年了,应该回去了,便是你的父母已经不在世,总归还有其他亲人,你应该去看看他们。再说便是没有,山下自有其他求生之道,实在不济,出家做了姑子也行,不宜在这里停留太久。”

        凤阳听说,直接和他生起气来,却不愿意离开这里,只是在那之后很久没有再同他说过一句话。

        无名见她如此,便也不好再提这个话,只得任由她留在这里。

        时间渐渐已入夏,天气一天天燥热起来,距凤阳来到这里,已经将近一年。

        一年的时间弹指一挥,很多记忆只是一闪而过,大多都是一些山中平淡的生活,但这一年里,凤阳早已习惯了这种生活,非但习惯了,这样每天一日三餐的生活让她觉得非常满足,偶尔逗逗无名,看他害羞的样子,凤阳突然觉得,这样的生活,便是让她呆上一辈子,也并不是不可以。

        回想以前一刻也闲不住的她,会有如今这个变化,有时候连她自己都觉得吃惊。但她就是觉得很满足,即使粗茶淡饭,每天都很满足很开心,她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无名外出化缘,他照例不肯带着凤阳。凤阳一个人在山中无聊得紧,整个莲花峰差不多已经被她走遍了,她便萌生出下山走走的念头。可是山下也很无聊,她一个认识的人也没有,而且可能是住惯了山上,山下人太多反倒让她有些不适应,感到害怕。

        她一个人在大街上来来回回的走,下午的时候又一个人悻悻地回去了。

        来到浮提寺,已经是黄昏,无名外出化缘还没有回来。凤阳看着黄昏的寺庙,太安静了觉得有些害怕,她便不想进去,就坐在浮提寺外那棵大大的阎浮树下,准备等无名化缘回来。

        夕阳映红了半座浮提寺,将浮提寺外那棵阎浮树也笼罩在一片红光之下,远远看去,整个山间到处透着黄昏特有的神圣静穆。

        凤阳就这样一个人坐在黄昏的树下,红光透过树隙照在她的脸上,她的脸也被笼上了一层忽明忽暗的圣洁之光。

        凤阳等得无聊了,便双手支颐,眼睛却始终一眨不眨地盯着回来的那条小路。

        夕阳渐渐隐没在远处的山脚下,山间红光渐渐褪去,被一层薄暮笼罩。远处烧得火红的半边天也颜色渐淡,红光一点一点被隐藏,直至最后一丝红光也消失不见,越来越深的暮色笼罩四周,将寺庙连同外面那棵阎浮树一律笼罩在越来越沉的黑夜之中。

        无名还是没有回来。

        凤阳吹着山间的风,感受到头上的树叶在“沙沙沙”的响动,突然觉得很害怕。她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很可怕的念头:无名会不会死了?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连她自己都觉得害怕。

        若是无名真的死了,自己今后是不是真的成了一个无依无靠的人?

        想到这里,她心里生出一丝前所未有的担心与害怕,她不敢想象,不敢想象无名有一天会死,不敢想象自己有一天会一个人无依无靠的活在这个世上。

        无名还是没有回来,那条小路静悄悄的,静得人心慌慌。

        凤阳从地上站了起来,看着那条安静的小路。

        月亮出来了,照在小路上,小路有些发白,白惨惨地让人心底发瘆。小路两边的杂草在夜风下不住闪动,鬼魅一般无声无息。

        为什么这么晚还没有回来,是真的发生什么事了吗?凤阳想要看远一点,这样或许就能早点看到无名回来。

        于是她爬到了树上,站在高高的树枝上往那条小路上张望,她望了很久,还是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小路仍是一片白晃晃,安静得让人害怕。

        凤阳感到从心底生出的一丝恐惧,她突然很想跑下山去,跑到人多的地方,这样或许就不会害怕了。但她还是没动,只是轻轻垫着脚,朝远处不停地张望,期待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后来站得累了,她便坐在了树枝上,将两只脚晾在树下晃动,一个人坐在树上小声抽泣起来。哭得累了,不知不觉就头依靠着树干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凤阳隐隐约约听到树下有脚步声响动。她赶紧睁开眼,手上的银铃随着她的动作轻轻响动。底下之人听到银铃声,停住了脚步往上看,然后就看到了那个坐在最高树丫上的女孩,两只脚垂在下面轻轻晃动。月亮的光华照在她的脸上,说不出的动人。

        无名微微一愣。

        凤阳看到他回来,赶紧从树上爬了下来,站在他旁边,问道:“你干什么去了,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

        无名见她眼睛红红的,像是刚哭过,不由得心中又是一动,赶紧低下头,道:“去得有点远。”

        凤阳要去拉他的手,被他赶紧一下推开,道:“这么晚了,你为什么不去睡觉,一个人坐在树上?”

        凤阳道:“我害怕,我不敢一个人留在山里,我想等你回来。”

        无名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道:“回去睡觉吧。”

        凤阳跟在他身后往里走,突然拉住他道:“你会不会死?”

        无名一时被问得奇怪,看着她没有说话,凤阳道:“我是说,你有一天会不会死?”

        无名道:“谁都会死,你问这个干嘛?”

        凤阳道:“我的意思,你会不会死得很早……在我之前死掉。”就像自己父母和那些忠心保护自己的侍卫一般。

        无名道:“早死晚死这个谁说的清楚,死生有命,一切早已被注定好了,又岂是我们

        能改变的。”

        凤阳顿了顿,眼中闪动着很深的难过与悲苦,道:“就算人总有一天都得死,可真正到了那一天,可不可以让我死在你的前面。”她很害怕,她不想在她的有生之年再见到自己最亲近的人死去。

        无名看到她眼里深深的悲哀与害怕,喉咙处动了动,可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顿了良久才道:“我们进去吧!”

        凤阳跟在他身后,走到里面,分开各自往房间而去,凤阳突然回过头,叫住他道:“无名。”

        无名停了下来,回过头看着她,问道:“怎么了?”

        凤阳道:“这世上真的有投胎转世吗?”

        无名道:“可能吧,怎么了?”

        凤阳道:“人死了若真的可以投胎转世,你下辈子还希望遇见……”说到这里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问下去,转而道:“若真有下辈子,你找到了一个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人,你最希望以什么样的姿态活在这个人身边?”

        无名想了想,道:“做他身边最重要的一个东西吧。”

        凤阳似乎没有听明白,皱了皱眉看着他,无名道:“做人太痛苦,有太多的悲欢离合,又有诸般苦楚,琐事纷争,一切的这些都会慢慢消耗掉两个人的感情,所以说,人类的感情,很难真正的永恒。而器物不会说话,做他身边最重要的一个东西,让他时时拿在手上,每日里用心擦拭观赏,陪伴他一生,然后随着他的消逝而消逝,无喜无悲,亦无执着,两相欢喜,如此安好。”

        这或许是凤阳来这里听无名说过最长的一段话了,她听得很认真,听完后并未再说话,眼中透着一丝似懂非懂的迷蒙神情,继而整个人陷入一种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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