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怪异的纸人媳妇
刘师傅说，忙活完死人的事，就该忙活活人的事了。刘师傅一投扎进厨间，锅碗瓢盆一连串的叮当响过，刘师傅端着两三碟小菜出来，摆到屋子中间的四脚八仙桌上。摆完饭菜，刘师傅又端出三只碗，三双筷子来。
林淑清加上这刘师傅，一共也就两人，怎么还摆出三副碗筷来，还有人要来？
“还有人来？”林淑清看向刘师傅问。
“我婆娘，这就喊出来吃饭。”刘师傅头也不抬，转身朝角落的小隔间去喊他老婆来。
林淑清神色一肃。不是说这刘师傅是一个人住在这看太平间，怎么屋里突然又冒出位老伴来？死的活的？
不多时，刘师傅手抱着个一米左右高的……纸女人出来，有鼻子有眼，高胸脯，翘屁股，下头是条裙子，不分腿。
林淑清一眼能认出这种纸女人来，林家的冥器铺子里面也扎过这种纸活，林淑清还帮着描过眉眼。因为东西大，形状复杂，扎起来费时间，现在的冥器铺子一般都不扎这么大的纸人了。
这种纸人一般由两种，一种是扎得小，办白事的时候，由儿女烧给死者，用来给死者当丫鬟管家服侍人的。一种扎得大，而且精致好看，活灵活现跟个真人似的，就是刘师傅抱出来了的这种。
这种纸人在以前价钱很贵，一个就三百左右，而那时一个普通小学老师一个月的工资也就是五六百块钱。
九龙城有种风俗，如果哪家有人突然死了，死的时候还没成家，家里人可怜他在那边孤苦无依，就会定做这么个纸人；纸人身材相貌服饰各不相同，有的伶俐活泼，有的憨态可掬，全凭主家喜欢来做，做完以后再找位先生给纸人起个名，做个牌位，就把纸人埋在死者的坟边，给死者配冥婚成家。
从此以后，不管是家族谱书，还是口头称呼，这纸人都是死者的家里人，清明忌日，烧纸祭拜都不能少。
后来有些娶不上老婆，又没了其他亲族的，也效仿这个方法，活着的时候特地请人扎个纸人放在家里，当个活人养着，吃饭睡觉都要打声招呼，这时间久了，纸人沾多了人气，也不免闹出些灵异古怪的事情来。比如某人养的纸人老婆半夜活过来爬到床上，又或者乱七八糟的家里一夜之间被纸人老婆收拾得整洁干净，不过现在都没人姓这些了。
关于这种纸人，林淑清原来也只是听爷爷林富贵讲过，真的遇见，这还是第一次。
林淑清听林富贵讲过，养纸人的人家一般是有大讲究的，要拿这纸人当活人看，进门出门要说，吃饭也要给它摆筷子。所以林淑清间刘师傅叫老伴吃饭却抱出个纸女人来也没有发问，神色一如先前的打了个招呼，喊了声：“婶儿，吃饭。”就不再看它。
两人对着纸人开始一声不吭的吃饭，天色很快就黑透了。
夏天的晚上总是闷热，林淑清刚放下碗，刘师傅也吃完了饭。林淑清开始取出包袱里的阴兵泥偶端正放在屋子正南的墙角，点香烧纸，刘师傅则收拾碗筷，任由他的纸人老婆坐在那里。
等到林淑清把阴兵祭完，转身一看，猛然发现桌子旁站着的纸女人不见了。
难道这纸人大婶成精了不成？
好在林淑清素来胆大，信邪却不怕邪，以前跟林富贵去给人办白事的时候，还一个人在荒郊野外的坟地里待过。
而且林淑清天生一副好心肠，对什么都抱着善意，更不要说害人。
常言道，不做亏心事就不怕鬼上门。
这是林淑清一向信奉的准则，否则她也不敢自作主张的一个人跑来替公安局查这怪声的事情。
遇到这个事情，林淑清就是一时有点懵，但绝对是不怕的。
这边，刘师傅也收拾了碗筷过来，一眼瞧见原本摆在凳子上的纸人老婆一扭脸儿的功夫就不见了，刘师傅脸上着急，匆匆地跑朝八仙桌边，拉开空荡荡的凳子，又朝桌子底下看了看，发现什么也没看见，这才喊道：“哎呀林小先生啊，我婆娘不见了。”
“别急。”林淑清是读书人，说话总是不急不缓的，很能安抚人的情绪，说完，林淑清又轻手轻脚的朝刘师傅跟前走了两步。
林淑清有个怪脾气，想事情的时候，最听不得别人发出声音，所以在刘师傅还想问的时候，林淑清将手指放在嘴巴边，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刘师傅很快平静下来，一动也动也不动的看着林淑清。
林淑清仔细看屋门，关得好好的，也不可能跑外头去，那就在屋里四处找吧。
两人在后屋里都翻遍了也没见着这纸人大婶的影儿，那边刘师傅唉声叹气，嘴里喃喃自语的轻声说着什么，连你也嫌弃我这寡老头，不愿意陪我了。
林淑清寻思这纸人大婶本来好端端的摆在旁边的凳子上，屋里仅有的两个人也都没有靠近它，这不可能说没就没了。
这时，刘师傅忽然“咦？”的一声。
只见刘师傅仰着头，林淑清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发现这纸人趴刘师傅用来分隔空间的高柜顶上，脸朝下趴着。
林淑清心里正纳闷，旁边的刘师傅又喃喃自语的说道：“以前也没出过这种事啊，它跑立柜顶上去做什么？”说完刘师傅就拿起饭桌旁的小板凳，打算垫个脚，将他的纸人老婆取下来。
林淑清毕竟是林家出来的姑娘，她虽说也犯嘀咕，但还是对刘师傅说道：“这事出必有缘故，既然不知道它为什么要上去，你也就先别动它，她愿意在上面呆着就呆着。”
刘师傅愣了愣，想着也是这个道理，于是放下手里的板凳，答应了林淑清一声也就算了。
两人话刚说完，屋外头忽然传来一阵不好形容的声音，像是一个人在碎碎念，又像是有人在笑，或是有人在哭，所以模模糊糊的，很小，稍不留意就几乎听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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