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茅塞顿开

　　听到师父的问题，家瑞皱起眉头，内心翻滚起伏。


　　是啊，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参军？


　　是想当兵王？当然，兵王是每个军人心中的理想，是军人的最高境界，怎么能不心向往之？


　　那当兵王又是为了什么？


　　当自己宣布要参军时，所有同学甚至熟识的老师都对他投来了惊诧的目光。他学的并非技术性专业，不可能参加科技含量很高的技术兵种，只能加入普通陆军。在这里，他的大学文凭对他没有任何帮助和加分。谁都搞不懂他图什么。但他却意志坚定，不为所动。


　　当初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他永远都不会忘记自己当初的想法。曾经是那样清晰，那样明确。是为了山里的叔叔婶婶们，为了村长爷爷，为了报答他们的爱。多少年来，他们一直悉心照料自己，为自己遮风挡雨；现在他长大了，该轮到自己用一个军人宽阔的胸膛为他们遮风挡雨了。而保家卫国，保卫人民从来都不是一个空洞的口号。是无数的叔叔婶婶、爷爷奶奶、兄弟姐妹组成了这个国，他们不都是人民的一份子吗？


　　如今，因为恐高症的缘故离兵王的目标越来越远了。可他们呢？难道自己保护他们的承诺就一笔勾销了吗？家瑞呆呆地望着师父手里的股票书籍，难道炒股票能护佑他们的平安？


　　今天，他连一个女孩子都没能保护。


　　难道他真的希望自己变成这样吗？


　　家瑞的心中突然产生了强烈的愧疚。当他不能再跳伞时，他的心中充满了委屈充满了不甘，甚至为自己的理想被疾病破坏而怪罪命运。他自暴自弃、怨天尤人，却唯独没有问问自己是否已经拼尽了全力。


　　经历了这几个月的波折，彷徨，他的目光终于不再茫然。


　　家瑞突然站起身来，一把夺过师父手里的书扔到地上。


　　“我虽然当不了兵王，我还是一名战士。我至少可以成为一个优秀的军人，可以尽自己的力量去保卫国家和人民。”


　　师父惊喜地一拍大腿，“对呀，这才是我的好徒弟。不要辜负了好时光。”


　　家瑞转身就朝营区里跑去。


　　师父不解地问道：“干吗去呀？”


　　家瑞头也不回。“我去找老张。”


　　望着家瑞兴冲冲的背影，班长感慨万千，却又欣慰不已。


　　家瑞兴冲冲跑进厨房时，老张正在揉面。家瑞第一次见识了三百斤的面团有多么大。那家伙堆在一张大桌子上就像山一样，必须得是一个身高两米以上的彪形大汉才能耍得转的。而老张却身形消瘦，仿佛会被埋进那堆硕大无比的面团当中。然而，当他舞动双臂上下翻飞之时，那堆面团却如同一颗小泥球一般听话地被老张的双手任意摆弄，服服帖帖。


　　家瑞明白了。人家虽然从特战队出来了，但却一天也没有停止努力，所以才能一直保持着良好的状态，轻而易举地将自己收拾一通。他恭恭敬敬地深鞠一躬。“师父，我来向您道歉。”


　　老张头也不抬，“我可没你这个徒弟，你别叫我师父。至于道歉，为什么要道歉？”


　　“我对您态度不好。”


　　老张反问道：“你有吗？”


　　“总之，之前都是我的不对。我今天是来向您请教，为什么您能打中标靶，我却打不中？”


　　老张不冷不热地答道：“这都是几辈子前的事了？”


　　家瑞羞红了脸。“对不起，我这一段时间有些迷失了自我。不过现在已经好了。您就放心吧。”


　　老张不耐烦地反问道：“我放的哪门子心？你好不好的关我什么事？”


　　家瑞对老张的态度始料未及，顿时有些手足无措。“我……我就是想跟您请教一下。”


　　“请教？不敢当。至于为什么你打不中，你该问你自己呀，跑来问我干吗？”


　　家瑞还想啰嗦，“可是？”


　　老张却不耐烦地打断他，“我这正忙着呢。没工夫跟你唠嗑。”


　　家瑞一看，老张的确是比较忙。立刻撸起袖子要帮忙。老张赶忙拦住。


　　“我这个忙你可帮不了。你只会越帮越忙。行了行了，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吧。”


　　老张硬是把家瑞轰了出来。


　　家瑞却并不沮丧。他已经重新明确了自己的目标，不会那么轻易被挫折击垮了。既然老张不讲，家瑞决定自己搞清楚脱靶的原因。


　　经过一番网上搜索，又查阅了枪支和弹道学方面的书籍。家瑞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症结所在。


　　射击的原则可不是三点成一线那么简单。


　　子弹在空中飞行的轨迹并不是一条直线，而是会在地球引力和空气阻力的共同作用下呈现抛物线。


　　因此通过三点成一线所延伸出去的那一条瞄准线并非子弹飞行的实际轨迹。瞄准的目的其实是要保证那条瞄准线和子弹实际的飞行轨迹恰好相交在目标上面。


　　而要想做到这一点，必须首先测定目标的距离。


　　测距的方法有很多种，也有很多测距的工具。但对于一个勤奋熟练的枪手来说，平时脑海里就会像一个数据库一样存储大量的相关数据。比如，一个一米七零左右身高的人在100米的距离上看起来会有多高？在150米看起来多高？……在500米看起来多高？一个一米八零的人又会是什么情况？……同样，一棵小树在各种距离上看起来多高？一栋房屋的实际尺寸和它看起来的高度的比例关系。等等。这些数据都必须依靠平时的积累，越详细越好。因此在射击的时候，枪手只需看一眼目标的大小就可以迅速推算出距离有多远。


　　第二步需要做的就是根据距离调整步枪的标尺，以便调整瞄准基线，使得飞出抛物线的子弹能与准星中的目标重合。当然，一个优秀的射手，就像老张一样，可以根本不调标尺，而直接瞄准调整后的位置。


　　家瑞之所以能击中两百米的标靶，是因为那是部队长期训练的固定目标。枪支的标尺设定，都已经固定了，他只需稳稳地将准星套在目标上，就可以保证击中标靶。


　　然而，一旦目标距离变化了，继续这样原样不动的射击就会产生巨大的误差。所以，当家瑞端着能在两百米标靶上打出98环的枪直接去射击别的目标时。对于较近的标靶，子弹都会从标靶的上方飞过；而对于较远的标靶，子弹则全部打到靶子前面的地上去了。


　　搞明白了原理，家瑞立刻上靶场试验。果然，只要根据目标距离调整好标尺，家瑞已经可以做到轻松上靶，轻松打出十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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