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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oo7


马场建有几处简便汤池,为的便是主子们来此骑比后,做洁身之用。

        汤池内蕴散着薄薄雾气,敏思候立在宽大的四君子双面绣屏风后面。按说,侍奉沐浴一事不该她来,在府自始至终也是红玉翡翠操持,三爷从不曾使她做这事,今却是破天荒头一遭,放着红玉不使唤要了她来。

        于她而言,只要侍奉三爷无论做甚并无二致,可三爷唤了她,倒晾着她在外,既不允她入内又不允其近身,落得她无事一身轻。

        干干瘪瘪地杵在此地。

        红玉翡翠在府是如何侍奉的,敏思不甚清楚。她倒记得小时候初至三爷身边,跟着嬷嬷们也伺候过一回,隐约记着她透红了小脸,却因从未见过……比不过心下好奇,故而瞪大了圆眼偷着把三爷瞧了一个仔细。

        她当时心肝一齐乱跳,不知三爷有未看见她偷觑的小行径。反正自那以后,他再未允她近身侍奉过此等事。

        视线穿透屏风,敏思隐隐约约望见汤池中的他家三爷,因着薄雾轻绕,即便她时隔多年再度瞪圆双眼瞧去,也未从那薄雾里瞧出几分分明。

        盯向屏风旁边解下的外袍内衫,内衫领子处几分明显的汗渍,与粘落在其上的细碎……似树皮碎屑般的东西,吸引了她的注意。

        敏思盯看良久,心下揣度着是怎样的骑比,才至于将内衫领子磨成这番模样?

        “敏思。”赵寰从汤池起身,换过干净的亵衣和内衫,朝屏风外唤着。

        敏思捧着外袍并冬裘子进去,待伺候他穿好外袍,欲言又止道:“三爷,您今儿除了同魏二爷、冯少将军骑比外……”

        赵寰让她伺候,便没打算避而不谈,知道瞒不过她,有些事亦要吩咐她盯着,道:“此一事你看着些,莫叫下面人乱传。谁敢乱嚼舌头,你只管发落了撵出秋水院。”

        他看向敏思,“不该你过问的,别问。”

        敏思替他整着腰间束带,“三爷,奴婢……”

        “有些事我本不想提,但你该拎清楚分寸。”

        赵寰语气淡淡,可于敏思来讲这话说得颇重,她屈了膝盖缓缓跪地。

        “既当是我秋水院的人,便好好做秋水院之人该做之事。若不然,打马场回去,你便收拾了东西去王妃院里。”

        敏思心头狠狠一震,霎时红了瞳眸。

        她原以为,她与三爷之间这层窗户纸永远不会被捅穿,哪里料会来得这样突然。三爷是她主子,王妃更是她主子,她从来都是夹在王妃与三爷之间。

        三爷极不喜自个儿的行事处处被王妃知晓,王妃同样无法不去关怀亲子,总要得知三爷在外的事事无巨细。

        她受恩王妃,亦受恩他家三爷,只一介仆婢身份,许多事哪里容得她置喙,不过左右为难,左不安来右也难安。

        敏思微抿唇瓣,“三爷,我……”

        “给你时间,好好想想。”赵寰心下轻叹了一息,“想好了,即出来寻我。”

        汤池后头有一整片红梅,如今正凌霜而开,枝枝展扬暗香扑鼻。赵寰留下那句话便负手出了汤池,入了梅林。

        敏思跪着思量了片刻,余光瞥见搁置在旁边的冬裘子,她起身捧起,去到汤池外头唤了红玉,叫她从外头绕去梅林给赵寰系上。

        红玉虽不知二人之事,但观敏思神色黯然且不跟着随侍身侧,心中已有计较,想必是她惹了三爷不快。瞧来,这从小伴读的情分,也非是那么好倚仗的。

        红玉内心略喜,面上一片平静,“知道了。”从敏思手上接了冬裘子,便轻快着脚步朝了梅林去。

        玉髓见敏思面色不好,又猜不出怎样惹到了三爷,不由担心道:“敏思姐,可有我帮得上的?”

        敏思进去一趟,收着赵寰换下的外袍内衫出来,“你收好,待回去,看着些底下人。不许有人乱嚼舌头。”

        看她神色凝重,玉髓虽一时不明缘由,仍重重点过头,“我省得,放心。”

        “再去厨下走一趟,盯着他们热一热饭菜,一会……三爷该传饭了。”

        “嗯。”玉髓应下。

        红玉随着赵寰来过一回马场,但寒冬腊月里汤池后头的梅林,却是打头次进。梅林甚广,她估不出具体大小来,只觉着乍然置身于内,似一瞬间让人忘了红尘身份。

        下意识住脚,轻摘了支含苞待放的簪入发髻,微微抿起唇角后,才一路寻着赵寰。

        “三爷,三爷?”

        不知可是心念着敏思,赵寰于汤池不远处的一株红梅下负手站立,并未走远。耳闻得红玉的唤声,才微收了神念。

        红玉看见他,快着步子走过去,“您既要赏梅,怎就忘了这冬裘子?快系上吧,仔细被寒风冻着。”她只字未提敏思。

        赵寰瞧那裘子斗篷一眼,如何不知是敏思使红玉送来的。真真傻得紧。哪是他忘了这东西,不过是想借此,便宜她早些出来寻他罢了。

        到底,她那个三爷的身体最打紧。

        在他与他母亲中选一个,就如此使她为难?

        赵寰又隐隐起了头疼,一念想起里面或可能仍本分跪着的人,终究没拂了她一番心意。他接过裘子斗篷系上。

        视线重新投向蓬蓬绽放的红梅,赵寰微微愣神。马场之所以种下如此整片的梅林,不过是因他儿时一句话,而那话的源头却在敏思。

        她比着他更为年幼,却亮闪着眸子说:“三爷,此地这般空旷,不若种上偌大一片梅林,待冬日里红梅凌霜绽放,暗香袭袭,才不算负了脚下这些泥土呢!”

        当时的他听过,觉着不过一桩可有可无之事,只随口向他母亲提了一嘴。就这样,此梅林便真真实实的存在了。

        今日瞧来,冬日骑比马踏幽香,倒是给平常的马场添注了一份灵气、一份人情。

        被寒风带离枝头的数片花瓣,曳曳地飘落于赵寰肩头。他浑然不觉似仍沉浸在往事,红玉上前,轻轻拾起几片拢在手心,正待她欲替赵寰全部拂去,忽然,手腕狠狠被抓住。

        赵寰收紧掌力,直疼地她拧紧了眉。

        “三爷。您松松手,奴婢疼!”

        赵寰面沉如水,松开她,“叫敏思来。”

        “您息怒。”红玉慌忙跪地,心头骂着自己怎就如此着了魔,这般地怔神逾矩,“是。”她匆匆起身,且径直从汤池穿过去唤敏思。

        汤池内原模原样。敏思交代过玉髓后仍回了原处跪着,她想,她如何也不可能,给三爷一个合他心意的答复。

        将来,还指望求了王妃的恩典,出府婚嫁……她在佛祖面前许下的愿,是真真盼着有朝一日应验的。

        真叫人为难。敏思明白,她更不能离开秋水院,不提甚利害得失,单是因着三爷,在他未成婚前,她还想看着他侍奉他,更想照顾他。

        敏思双手交握,心头矛盾重重似天人交战。

        “敏思。”红玉手心出了冷汗,打起身过来唤人,她的心仍不安地悬着。这会见敏思跪着一瞬明白,她是因此才无法随侍三爷身侧,三爷之怒色,想来也非她一人之过。

        她定了定神,道:“主子唤你过去。”

        敏思正进退维谷,没有瞧见红玉脸上白的异样。只暗暗叹息早迟该说透的话,窝这儿避着哪里能成?

        “是。”她扶着双膝起身,略略揉了揉。

        梅林。

        寒风吹拂过,打量着满目梅色,瞧其正怒放地清清傲傲,而她,此刻却无丝毫欣赏之心。

        随着一条窄径,似是明白赵寰身在哪里,她直直沿着记忆中的位置走着。待绕转过三三两两数株红梅,那人正坐在一处露天的石桌前。确在记忆中的地方。

        她上前见礼,跪地,“三爷。”

        赵寰撑着额头,拇指轻按着太阳穴,“想的怎样?……起来回话。”外面如何能跟汤池比,这样冻,别没的跪出毛病。

        “是。”敏思起身。

        赵寰看向她,“说吧。”

        敏思轻轻攥紧手心,“奴婢是秋水院的人……奴婢不走。”本来,来时她仍心乱重重,但一见着赵寰,见他撑着额头暗暗揉按,便知道打晨起他已是见了头疼,加之骑比更使寒气入了体,这会子不遮不掩的,恐是疼得正甚。

        这人从来如此,也乃敏思最恨的一点。分明害了头疼、风寒、身子不适,却硬撑不提,时而还要遮掩一番,好似总怕她瞧见。

        敏思几步过去,一把抓了斗篷帽子裹在他头上,“三爷。您让奴婢省省心可成?晨起就发作的头疼您偏生不提,已是寒气进去了,还偏约下局来马场骑比……您、您让奴婢怎样说您才好呢!”

        祖宗!

        “快进去。再让风吹了,仔细回去了起热!”

        赵寰被她念叨的无力反驳,道:“只一点发胀,至于有你说的一堆般严重?”他又非风吹即倒的病弱体格。

        “三爷。”

        赵寰暗叹一息,怎就让她瞧出他起了头疼来。真真风水轮流转。从来,在这事上他便论不过敏思,人家姑娘好意念着你、念着你好,谁又还能提那劳什子主子身份,哪里好执意与她反着来呢。

        虽然这样的念叨,常常使他发恼。

        赵寰坐着未动,道:“你去取把剪子。”

        敏思不解,“做什么用?”

        “剪花。”

        听他这样说,敏思更不解了。她以为是剪了带回府里,道:“咱院子里有梅树,再说回程半个多时辰呢。”哪容易带着?

        “……三爷,您快快进去,若当真起了风寒脑热,老太妃和王妃责怪下来,奴婢没法交代!……您便当作心疼心疼奴婢。”

        “剪了这梅,才算有交代。”

        敏思越听越糊涂,拧不过他,只得又系了系那裘子斗篷,“您裹得紧些,奴婢去去就回!”

        “去。”赵寰暗暗压下即将升腾起的火气,待敏思前脚刚走,他便卸了斗篷风帽。听得敏思回转,又忙慌地戴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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